何晓蔓那两嗓子,喊得是惊天地,泣鬼神。
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
事情,彻底闹大了。
不到十分钟,不仅家属院的军嫂和战士们,把何晓蔓家的小院围了个水泄不通。就连正在开早会的团部领导们,都被惊动了。
政委刘建业,带着保卫科的科长,黑着一张脸,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
当他看到那三个被愤怒的军嫂们,围在中间,脸色惨白,瑟瑟发抖的工商局干部时,他那张本来就黑的脸,瞬间就黑得跟锅底一样了。
“怎么回事?!”
刘政委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瞬间就让喧闹的现场,安静了下来。
林浩的那个表弟王富贵,看到救星来了,连滚带爬地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哭丧着一张脸,就向刘政委告状。
“政委!刘政委!您可得给我们做主啊!我们是奉命来调查‘投机倒把’案的,可这个何晓蔓,她……她不仅拒不配合,还煽动群众,妨碍我们公务!”
“奉命?”刘政委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像刀子一样,“奉谁的命?搜查令呢?”
王富贵被他这一个眼神,看得心里一哆嗦,气焰瞬间就矮了半截,支支吾吾地说道:“搜……搜查令,正在……正在补办。”
“正在补办?”刘政委气笑了,“也就是说,你们在没有任何合法手续的情况下,就想强行闯入我们部队现役军官的家属住宅?”
他往前走了一步,那股子从战场上带下来的、铁血军人的强大气场,压得王富贵三人,连连后退。
“同志,我不管你们是工商局的,还是公安局的。但你给我记住了,这里,是部队!是猛虎师独立团的家属院!不是你们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
“我们部队,支持地方工作,也愿意配合一切合法调查。但是!”刘政委的话锋,陡然一转,变得凌厉无比,“一切,都必须按规矩办事!”
“现在,请你们立刻离开!等你们什么时候,拿到了合法的搜查令,再来!”
这番话说得是掷地有声,掷地有声,直接就给这件事,定了性。
王富贵三人,连个屁都不敢放,在周围军嫂们鄙夷和唾弃的目光中,灰溜溜地,钻进车里,逃也似的,离开了家属院。
一场剑拔弩张的危机,就这么被何晓蔓用一种近乎“无赖”却又极其有效的方式,给化解了。
她为自己,赢得了最宝贵的——时间。
等工商局的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托关系,走流程,终于补办好了那张姗姗来迟的搜查令,再次气势汹汹地杀到家属院时,已经是下午了。
而这几个小时的时间,足够何晓蔓做太多太多的事情了。
当王富贵拿着那张热乎的搜查令,得意洋洋地,带着人,第二次闯进何晓蔓家的小院时。
何晓蔓正悠闲地,坐在院子里,陪着两个儿子,玩翻绳。
她的脸上,再也没有了早上的“惊慌”和“委屈”,只有一片云淡风轻的从容。
“搜吧。”她甚至还客气地,给几人让开了路,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麻烦几位同志,动作快点,别耽误我做晚饭。”
王富贵看着她这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心里就憋了一肚子的火。
他就不信了,这么短的时间,她还能把证据都吃了不成?!
“给我仔仔细细地搜!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他恶狠狠地对手下命令道。
然后,一场堪称“掘地三尺”的大搜查,开始了。
两个工商局的干部,像两头拱地的猪,冲进了何晓蔓的家。
他们翻箱倒柜,把那新买的衣柜,翻得乱七八糟。
他们把床上的被褥,全都掀到了地上。
他们甚至还趴在地上,连床底下都不放过。
何晓蔓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安安和宁宁有些害怕,紧紧地依偎在她身边。何晓蔓摸了摸两个儿子的头,柔声安慰道:“别怕,有妈妈在。就当是……看几只猴子在耍戏好了。”
那两个干部,在屋里折腾了半天,除了几件崭新的衣服,和一些寻常的过日子家当,什么都没找到。
“王哥,屋里没有!”
王富贵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不可能!”他咬着牙说道,“再去厨房看看!还有那个地窖!重点搜地窖!”
他记得,举报信上说,那个女人,很有可能把“赃物”和“赃款”,都藏在地窖里!
于是,两人又冲进了厨房。
把米缸,翻了个底朝天。
把面袋子,也全都倒了出来。
锅碗瓢盆,更是被弄得叮当乱响。
最后,他们撬开了那个小小的地窖口,打着手电筒,就钻了进去。
地窖里,阴暗潮湿,除了一堆过冬用的大白菜和土豆,连根肉丝都找不到。
“王……王哥,地窖里……也没有。”
“废物!”王富贵气得一脚踹翻了旁边的一个小板凳。
他自己,也亲自上阵,把整个家,里里外外,又搜了一遍。
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
别说是什么大量的卤肉、香料了,就连跟生意有关的账本、大量的现金,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连个影子都找不到!
整个家里,干净得,就像一个最本分、最勤俭的军属家庭。
这……这怎么可能?!
王富贵看着眼前这干净得有些过分的家,整个人都傻了。
他想不通!
他明明亲眼看到,他表哥林浩给他的那封举报信上,写得清清楚楚,这个女人,每天晚上,都会去黑市卖大量的卤肉!
那些肉呢?
那些钱呢?
都飞了不成?!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去补办搜查令的那几个小时里,何晓蔓早已经不慌不忙地,将家里所有跟生意有关的东西——包括那几百块的“巨款”,那个小账本,甚至是一些备用的香料,全都收进了她的随身空间里。
她留下的,只有一个空空如也的、干净的家。
一个任你怎么查,也查不出任何问题的家。
最终,折腾了快一个小时,王富贵一行人,只能灰溜溜地,两手空空地,从何晓蔓家里走了出来。
“怎么?几位同志,搜完了?”何晓蔓看着他们那副吃了屎一样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搜到什么‘投机倒把’的证据了吗?”
王富贵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既然没搜到,那是不是该把我的家,给我恢复原样?”何晓蔓的声音,陡然变冷,“还有,对于你们今天,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对我个人名誉,造成严重损害的行为,我是不是……可以保留追究你们责任的权利?”
躲在远处,一直偷偷摸摸地,观察着这一切的白雪梅,看到王富贵他们灰头土脸地走了出来,气得差点当场昏过去!
她用力地,跺了跺脚,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她想不通!
证据明明是确凿的!那个小混混,亲眼看到她在黑市卖肉的!
怎么会……怎么会什么都查不到?!
这个何晓蔓,她到底……是人是鬼?!
正当白雪梅气急败坏的时候,她突然感觉,一道冰冷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心里一惊,猛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了不远处,江延川警卫员周平那双黑白分明的、锐利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