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僵是优于人族的种族?”
无极闻言,眼神平静道,“好一句离经叛道的话,你莫非要背弃人族?”
“哈哈哈。”
“背弃人族?”
尸无渡笑得愈发张狂,白发在身后狂舞如浪,赤裸上身的血线纹路暴起。
整个洞窟都在他的威压下剧烈震颤。
“从古至今,人族向来以自我为中心,将一切异于己身的存在都斥为妖邪。”
“可他们真的配称万物之灵?”
“人族常常自诩为万物之灵,形体与天道契合,修炼起步远超各族。”
“但这副皮囊,天生便是桎梏。”
“肉身孱弱如纸,稍遇劫难便会崩碎,心猿意马,贪嗔痴念如同附骨之疽。”
“求道不过是为了满足欲望的权柄,成仙亦是为了凌驾于权柄之上!”
“你们争夺气运,屠戮异类,为了一株仙草便能血流成河。”
“为了一句辱骂便能掀起灭门之战,这等被欲望裹挟的族群,也配谈‘灵’字?”
尸无渡的声音拔高,带着穿透耳膜的力量,“再看妖族,空有先天强横的体魄。”
“寿元能与山川同寿。”
“却天生灵智蒙昧,多数终生困于兽性,纵有强者,也难逃蛮字枷锁。”
“唯有仙僵。”
尸无渡猛地抬手按在自己心口,“我们挣脱了人族的肉身桎梏,摒弃了妖族的蒙昧兽性。”
“以尸煞炼体,可得金刚不坏,以混沌淬魂,可臻不灭之境。”
“没有贪嗔痴的搅扰,没有生老病死的恐惧,这才是真正挣脱了天地束缚的形态!”
“而人族与妖族,都称不上万物之灵!”
“在太古时期,魔族横空出世。“
“他们天生强大,不被欲望情感所束缚,不被兽性所驱使。”
“他们所做所为,只为强大自身。”
“而人族与妖族对魔族的忌惮,仿若面临灭族之祸,遂联手将魔族湮灭于岁月长河之中。”
“现在。”
“仙僵绝不会步入魔族的后尘。”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笃定,金色眸子里闪烁着颠覆乾坤的火焰。
“人族不是标尺,天道也非定规。”
“很快,诸天万族都会知道,仙僵一族才是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存在!”
“仙僵无需得天独厚!”
“哈哈哈。”
尸无渡的笑声在洞窟里炸开,如同惊雷滚过荒原。
“所以,你要让万界生灵都变成仙僵?”
无极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让天地间只剩下没有情感、没有温度的不死怪物?”
“情感?温度?”
尸无渡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最荒谬的词语,“那是弱者的枷锁。”
“当年本座为人族鞍前马后,屠戮万族,最后因触犯了他们的禁忌,就被镇压于此。”
“人族的情感在哪?”
“他们的温度又在哪?”
他向前踏出一步,威压如海啸般拍向无极,“无极,你并非愚昧之人。”
“本座被信任的族群所背叛,被所谓的正道钉在耻辱柱上。”
“这诸般滋味,你可曾体会?”
“你若体会过,便会明白。”
“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远不如不死不灭的力量可靠。”
无极没有后退,黑袍在威压中猎猎作响,红绸束发被气流掀起。
他额前碎发被掀开,露出那双异常平静的眼睛,“力量若没有底线,与毁灭何异?”
“摒弃了情感,纵能永生,与顽石枯骨又有何别?”
“够了!”
“无极,事到如今你沦落至这步田地,竟还要与本座再次论道?!”
尸无渡怒喝一声,周身的血线纹路骤然收紧。
“你我曾站在同一条道路上,也站在顶端,俯瞰过那些化为尘土的情感。”
“难道这世间红尘,竟让你变得如此愚昧?!”
两人之间的无形气场激烈碰撞。
幽绿烛火忽明忽灭,将他们的影子投射在岩壁上。
一个如狂狮欲噬,一个如孤松迎风。
方寸站在一旁,好似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瞳孔骤然收缩。
什么叫无极跟尸无渡曾经站在过同一条道路上?
尸无渡乃是远古时便存在的人物,在仙界诸天是真正的大能者。
如何能与无极相识?
而且这场关于种族优劣的争论,已经变了味道,变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道。
一个是无极的道。
一个是尸无渡的道
方寸看着尸无渡那张写满狂热的脸,又看看无极那双始终平静的眼睛。
他只觉遍体生寒。
无极...到底是什么来历?
“无极!”
尸无渡再次怒喝,白发如狂舞的雪浪,在身后翻涌不休。
他向着无极缓缓伸手,“这次,你我可以携手,共探永生之秘。”
无极没有回应,而是冷声道,“什么叫我与你曾站在同一条道路上?”
“哈哈哈。”
尸无渡低声狂笑起来,肩膀也跟着颤抖,他刚想开口,却被方寸一句打断。
“你抽风了?”
“闭嘴。”
不等尸无渡开口,无极先瞥了一眼方寸,皱眉呵斥。
他现在迫切的想知道,尸无渡方才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很想知道?”
“成为我仙僵一族,本座便告诉你。”尸无渡一脸邪笑。
“仙僵?”
“不过是怪物罢了。”
方寸冷声道,随后看向无极。
“无极兄,别上他的当。”
“先前在冻土凤不败那个样子,我们可是亲眼看见了,完全没有神智可言。”
“凤不败?”
尸无渡眼里闪过一丝困惑,“虽然本座不知道你口中的凤不败是谁。”
“但,是谁告诉你,成为仙僵便没有神智可言?”
“若是成为仙僵没有神智,本座又岂能在这里与你们废话。”
“那是你修为通天。”
“南疆史书上对尸僵的描述,乃是身死无寿,形如疯魔。”
“如此这般,有神智可言?”
方寸回怼道。
“放你娘的屁。”
尸无渡终于骂了方寸一声,他猛地俯身,高大的身影几乎将二人笼罩。
“这世间的评价,包括所谓的史书,向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
“莫非你是愚者不成,听信这些东西?”
“罢了。”
尸无渡缓缓后退,重新坐回青铜棺中,赤裸上身的血线纹路渐渐平息。
“信与不信,修与不修。”
“全在你们一念之间。”
“接下来,会有更多人在永生的诱惑下主动踏上这条路,成立新的族群。”
“好好见证吧。”
洞窟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幽绿烛火在静静燃烧,映着三人各异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