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闻言皱着眉沉吟起来,有些心急的开始抓耳挠腮,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马车……我当时没太细看,只记得顶棚是青色的,不过四角垂下来的饰穗是深蓝色的……
哦对了!还有门帘,门帘也是深蓝色的,跟饰穗一个颜色,当时还觉得颜色搭配有些怪,就特意多瞧了两眼。”
祝无恙听完却微微皱起眉头,轻轻摇了摇头:“马车顶棚是青色,饰穗和门帘是深蓝色,看着虽特别,可那未必是原本的颜色……
你应该是没有留意过这些,那些常年在外行驶的马车,顶棚被日晒雨淋,很容易褪色,或许原本也是深蓝色,只是顶棚布料褪色成了青色,再者,青、蓝二色本就是寻常人家做马车布料的常用色,不算稀有,单凭这点描述,很难锁定马车,算不得关键线索。”
青玉脸上的喜色瞬间褪去,眼底浮起几分失望,耷拉着脑袋,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祝无恙见他这般模样,不忍打击,温声安慰:
“能记住这些已很不错了,起码我们知道,这两个员外日子怕是过得并不宽裕,二人同行竟只乘一辆马车,想来大抵是手头不方便,且他们大概率抓着周老大人的什么把柄,才敢上门勒索,已有这些信息,便是突破!”
而这时,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转头便见张五条领着周明、周亮兄弟俩,还有那名唤康氏的小妾缓步走来……
张五条快步上前拱手,声音压得低了些,说道:“大人,府内财物已核对完毕,二位周公子和康夫人清点了卧室、书房及库房的珍藏,其余厢房、仆役住处多是寻常物件,未见明显丢失,唯有老大人的卧室与书房,丢了些东西。”
祝无恙眸色微动,抬手示意:“细说。”
周明吸了吸鼻子,先开了口,嗓音带着未散的沙哑:
“我爹卧室的梳妆匣里,少了一尊羊脂玉小狮子,那是前几年从一个西域商人手里购来的,通体莹润无杂色,当初估价就有八百两;还有一对赤金镶红宝石的镯子,是母亲生前留下的,父亲一直收着,价值不菲,也没了。”
他顿了顿,像是在努力回忆,又道:“书房里丢的更多些,靠墙的博古架上,那尊宋代官窑青瓷瓶没了,还有一方端溪老坑砚,笔架是紫檀嵌翡翠的,也都不见了;最值钱的是我爹藏在暗格里的一幅《秋江垂钓图》,是前朝名家真迹,去年有盐商上门求购,出价一千五百两我爹都没肯卖,如今也没了踪迹。”
周亮跟着点头,补充道:“还有些散碎的金锭银铤,大概有百余两,放在书房抽屉里,也不见了。库房里的粮食、布匹、寻常瓷器都在,就只有父亲贴身珍藏的这些,少了。”
康氏在旁怯生生附和,声音细若蚊蚋:“是……是这样的,老大人的珍藏向来自己打理,哪些东西在,哪些不在,我们都记着,丢的都是最打眼、最值钱的那些,寻常物件凶手根本没动。”
张五条接过话头,语气笃定:“卑职已让人仔细查过卧室、书房的门窗,窗台有轻微撬动痕迹,暗格是被强行撬开的,想来凶手是有备而来,知道老大人的珍藏在哪,专门冲着这些值钱物件去的,且动作极快,没在其他地方多做停留。”
祝无恙静静听着,指尖轻轻叩着掌心,心里默默算着数额:羊脂玉狮子八百两,赤金红宝石镯子按市价算约五百两,唐代官窑青瓷瓶至少六百两,端溪老坑砚三百两,紫檀嵌翡翠笔架两百两,《秋江垂钓图》一千五百两,再加上百余两金锭银铤,拢共算下来,丢失的财物价值竟足有四千两上下!
这个数目入耳,祝无恙都忍不住暗自咋舌,眼皮微微跳了跳……
他如今虽身为定县县令,正七品官职,月俸也不过才四十几两,加上官家给的职田收入,一年到头不吃不喝也不过刚刚千两银子出头,可他却是还要养活一大堆人的吃喝拉撒,最终算下来怕是根本结余不了多少……
四千两银子,于他这个县令而言,同样也是天文数字……
祝无恙忍不住心中腹诽某个金龟婿:难怪田老哥削尖了脑袋都要当周家的女婿,单是人家老岳父私藏的珍品,就有这般令人垂涎的身家……
他垂眸思索,轻声分析道:“丢的全是珍品,价值不菲,且专挑老大人贴身珍藏的下手,看来凶手要么是知晓周府底细,要么是提前打探过,绝非临时起意顺手牵羊。”
盛潇潇亦在一旁皱眉道:“四千两可不是小数目,这凶手倒是真够可以的,既图报复,又贪财物!
只是这些珍品多是孤品,不好脱手,凶手拿了去,要么是自己收藏,要么是找相熟的黑市贩子变卖,或许能从赃物流向查起。”
“盛大小姐所言极是!”
祝无恙微笑着朝盛潇潇点了点头,而后他转头看向周明兄弟俩,语气放缓了些继续问道:
“你们再仔细想想,这些珍藏除了你们和老大人,还有谁知晓具体存放位置?府里的管家、仆役,或是外府的亲友,有没有人曾见过这些东西?”
周明皱着眉回忆,摇了摇头:“父亲向来谨慎,珍藏从不轻易示人,卧室的梳妆匣、书房的暗格,只有父亲自己有钥匙,府里的管家都不知道暗格在哪;仆役们只负责打扫书房卧室,从不敢碰博古架上的东西,更别说知晓暗格里的字画了。
外府亲友……去年重阳宴,父亲贪杯多喝了几杯,于是被怂恿之下,曾在书房招待过几位老友,展示过那幅《秋江垂钓图》,当时在场的有城西的王员外、城北的李掌柜,还有邻县的赵乡绅,除此之外,再没人见过这些珍藏。”
周亮补充道:“还有,前不久有两个看起来约摸五十出头的人来府里找过父亲,他们待在书房说了好一阵子话,具体说了什么不知道,只知道走的时候两人脸色不好,还骂骂咧咧的,会不会是被他们瞧见了书房的珍品,起了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