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雅柔瞥了眼桌上散落的照片,原本以为都是她和周叙白的照片,此刻却微微眯起了眼——那几张新递过来的,主角赫然是常念安和周叙白。
一张是在黑色轿车里,常念安侧着头笑,周叙白坐在驾驶座上转头看她,两人明显在说笑。
一张是在美术馆里,两人并肩站在一幅画作前,常念安抬手比划着什么,周叙白听得专注。
还有一张日期看着挺新,背景是一间摆满设计图纸的工作室,两人凑在一张桌子前,脑袋挨得极近,像是在低声讨论着什么。
顾太太重新坐回椅子上,脸上的怒火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玩味的兴味,语气平静得可怕:“阿姨是看着你长大的,实在不忍心你被人蒙在鼓里当傻子。你以为周叙白对你是真心的?”
她用指尖点了点那些照片,声音里满是讥讽:“他一边跟你谈情说爱,哄得你团团转,一边又和你姐姐常念安打得火热。你好好看看这照片,你啊,不过是他用来搪塞旁人、甚至是用来刺激言泽的棋子罢了。”
常雅柔的目光刚落在那几张照片上,脸色瞬间变了。
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双手急切地伸过去,一把夺过照片紧紧攥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澄澈的眼眸里瞬间盈满了泪水,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眼看着就要滚落下来,声音更是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哽咽着弥漫在空气里:“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低头看着照片上常念安与周叙白亲密的模样,泪水终于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照片上晕开小小的水渍:“我以为,叙白哥哥是真心喜欢我的,他说过会一直对我好的……”
话音陡然一转,她猛地抬起头,眼眶通红,先前的柔弱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扭曲的怨毒,眼神死死盯着照片上的常念安,咬牙切齿地说道:“姐姐!为什么什么都要跟我抢?先是和我抢爸妈的宠爱,又跟我抢言泽哥哥,现在连我的叙白哥哥都要抢!我好恨!我一定要报复他们,我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顾太太坐在对面,看着她这副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正要顺着她的话添上几句,火上浇浇油。
可下一秒,常雅柔的动作却让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只见她抬手随意抹了抹脸颊,那些泪水仿佛从未出现过,紧接着,她将手中的照片随手扔回桌子上,照片散落,发出轻响。
她重新靠回椅背上,姿态慵懒,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悲愤,反而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清亮地看着顾太太,语气带着几分戏谑:“阿姨,我刚刚的表现怎么样?是不是很让阿姨满意啊?”
顾太太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眼神骤然变得冰冷刺骨,她死死盯着常雅柔,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在耍我?”
“哪有啊?”常雅柔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变,语气轻飘飘的:“明明是阿姨先把我当傻子耍,不是吗?拿几张照片就想挑拨我和姐姐、和叙白哥哥的关系,阿姨也太看不起我了吧?”
顾太太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胸口剧烈起伏着,她知道再多说无益,这丫头根本不吃她这套,反而是她被她戏耍了一番。
她猛地一拍桌子,愤然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常雅柔,眼神里满是威胁:“常雅柔,你别得意太早!我就看你到时候进不进得了周家的大门!”
常雅柔也缓缓站起身,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带着几分淡漠的嘲讽:“不劳阿姨操心我的事了。倒是阿姨,还是先顾好言泽哥哥吧,毕竟,白家可是急着订婚呢。”
两人不欢而散,常雅柔回到家,望着窗外沉沉的暮色,脸上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她太清楚顾言泽的处境了,再怎么叛逆跳脱,在顾父顾母那雷厉风行的掌控欲面前,最终也不过是徒劳的挣扎。
果然,没等多久,财经版和八卦版的头条就被顾家与白家的联姻消息霸占了。
鲜红的标题格外扎眼,写着两家将在年底举行订婚仪式,圈子里一片哗然,唯有常雅柔捧着温热的茶盏,内心波澜不惊,仿佛早已知晓这必然的结局。
这边顾家的喜讯刚发酵没几天,常家和周家便紧随其后,召开了小型发布会,对外官宣了常雅柔和周叙白的订婚喜讯——同样定在年底,婚期则敲定在了明年开春。
消息一出,又是一阵不小的震动,没人想到两场订婚会凑得这样近,时间仓促得几乎像是赶场。
可这仓促背后,藏着好几层心思。
常振邦心里憋着股劲,起初他打算是把女儿的订婚仪式定在顾家前头的,算是暗地里压过顾家一头。
可顾家动作太快,挑的日子又占尽了年底的好彩头,前头怎么翻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良辰吉日,只能把订婚时间定在顾家后头,这让他心里十分的不痛快,总觉得落了下风。
订婚时间定的近,没想到结婚的日子也定的那么近。
但其实常振邦和林婉一开始压根没打算把结婚时间定得这么急,他们还想多筹备几年,常雅柔还年轻,怎么也得把女儿的终身大事办得更周全体面些。
可周叙白却像是认准了一般,天天准时登门拜访,态度谦逊又执着,一会儿跟常振邦聊生意上的合作,一会儿又陪着林婉话家常,把两位长辈哄得舒心不已。
到了最后,他才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如今圈子里变数太多,夜长梦多,早点把婚事先定下来,也好让雅柔安心,也能让两家的关系更稳固。
这话恰恰踩在了常振邦和林婉的心坎上。
他们现在最看重的就是安稳二字,生怕中间横生枝节,再坏了女儿的好姻缘。
周叙白的话正中要害,两人思索一番,终究是松了口,点头应下了这仓促却也算圆满的安排。
真正让常雅柔心头泛起波澜的,不是顾家与白家那场来得又快又急的订婚官宣,而是周家从头到尾的态度。
顾太太当初说过的话虽然刻薄,却也是实话。
她不是妄自菲薄,只是清楚门当户对在豪门联姻里的分量。
所以当初周叙白提出订婚时,她心里是打了鼓的,总觉得这事儿不会这么顺利——她甚至做好了要应对周家长辈审视的目光、听些旁敲侧击的闲话,或是被明里暗里挑剔的准备。
可事实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几次跟着周叙白登门拜访,周家长辈的和善与热络,没有半分虚假。
周老爷子精神矍铄,拉着她的手问起她的兴趣爱好,聊起她平日里看的书,语气亲切得像是对待自家晚辈。
周老太太更是细心,记得她的口味,每次上门都特意让人准备,不停笑着说“雅柔这孩子看着就乖巧,我打心眼里喜欢”。
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提起过常家和周家在门第、家世、财富上的差距,没有一句居高临下的评判,也没有半分轻视的眼神。
他们看她的目光,是平等的、温和的,是真真切切把她当成未来儿媳在接纳。
这也是常振邦和林婉对周叙白最满意的地方。
周家的态度,无疑给了他们一颗定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