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轧钢厂,王建军家。
“啪!”
崭新的搪瓷茶杯被狠狠砸在水泥地上,应声碎裂,白色的瓷片四下飞溅。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王建军那张平日里还算和气的胖脸此刻完全扭曲,他指着缩在沙发角落里的白露和刘桂兰,因为极度的愤怒,浑身都在发抖。
“我让你们去探探底!不是让你们去给我送人头!你们倒好,直接把纪委给我招来了!你们长的是猪脑子吗?!”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他看来万无一失的计划,怎么会败得这么惨,简直是光速打脸。
厂里早就传疯了。
说他王建军以权谋私,收了礼不办事,还指使外甥女去报复举报人。今天他去车间转一圈,走到哪儿都感觉后背跟针扎似的,那些平时对他点头哈腰的人,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他栽了,栽得明明白白。栽在一个他从来没正眼瞧过的黄毛丫头手里。
“舅舅……我……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啊……”白露哭着,肩膀一抖一抖,看起来好不可怜,“我明明都安排好了!都怪那个秦桂芬!那个蠢货不按我教的办,还当众把我给卖了!”
她抽噎着,声音里满是委屈:“还有那个苏瑶!她太会演了!她就是个狐狸精,把所有人都骗得团团转!”
“你给我闭嘴!”王建军一声暴喝,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现在一听见“苏瑶”这两个字,头就跟要炸开一样。
“事到如今,你还在这里甩锅?!”他指着白露的鼻子,手指都在哆嗦,“要不是你非要去招惹那个路远,非要跟他那个女人争风吃醋,能有今天这档子事?!”
“我早就跟你说过,路远那种人,我们惹不起!他背后是整个军区!你以为你是谁?你拿什么跟人家斗?!”王建军又气又怕,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一个地方工厂的副主任,去跟一个前途无量的团级军官硬碰硬,那不是拿鸡蛋碰石头吗?
白露被骂得不敢再出声,只能捂着脸呜呜地哭。
她不甘心。
凭什么?凭什么她苏瑶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能嫁给路远那么好的男人?她家世、容貌、工作,哪一样不比苏瑶强,可路远连个正眼都懒得给她。
“哭!哭!哭!就知道哭!哭能解决问题吗?”王建军看着她那副没出息的样子,火气更盛,烦躁地在屋里来回踱步,额头上的汗珠子一层层往外冒。
“现在怎么办?市纪委的电话,下午就直接打到厂长办公室了!点名道姓要查我!这要是真查下来,我们全家都得完蛋!”
刘桂兰也吓坏了,六神无主地看着自家男人:“建军……那……那咋办啊?要不……我们把东西退回去?再去跟那个苏瑶道个歉?”
“道歉?你当这是过家家呢?现在道歉还有用?”王建军冷笑一声,“人家现在证据确凿,我们就是砧板上的肉,等着挨刀!”
“那……那可怎么办啊……”刘桂兰彻底没了主意,一屁股瘫在沙发上。
屋子里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白露压抑的哭声和王建军粗重的喘息。
突然,一直低头哭泣的白露,猛地抬起了头。她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里,透出一种骇人的疯狂。
“舅舅!”她的声音尖利,“我们还没输!”
王建军停下脚步,不耐烦地看着她:“你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白露从沙发上站起来,胡乱擦干眼泪,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狠厉,“既然她苏瑶不让我们好过,那我们也别让她好过!”
“你想干什么?”王建军警惕地看着她。
“釜底抽薪!”白露的嘴角扯出一个阴冷的弧度。
“苏瑶现在最大的靠山,不就是路远吗?只要我们想办法,让路远跟她离心,让她没了路远这个靠山,她不就什么都不是了?”
王建军皱起眉头:“你说得轻巧。你看路远那个护犊子的样,想让他们离心?怎么可能?”
“正常情况,是不可能。”白露冷笑,“但如果……路远的前途,和苏瑶的性命,只能二选一呢?你猜,他会选哪个?”
王建军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你……你什么意思?你想对苏瑶下手?!”
“舅舅,你别紧张。”白露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我可是守法公民,杀人放火的事,我可不干。”
“不过……”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像毒蛇吐信。
“我听说,苏瑶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她刚来海岛的时候,还因为水土不服,绝食抗议,差点饿死。”
“你说,如果她现在,突然‘旧病复发’,而且比上次更严重,严重到……需要立刻送回沪市老家‘休养’,不然随时都有生命危险……那会怎么样?”
王建军的瞳孔猛地收缩。他看着自己的外甥女,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
一个在京市,一个在沪市,天各一方。时间一长,什么感情都淡了。
苏瑶一旦离开路远的庇护,回到那个早就没有她位置的娘家,还不是任由他们拿捏?
他们甚至可以散布谣言,就说是苏瑶自己身体不好,配不上当军嫂,主动离开路远的。这样一来,不仅能把苏瑶赶走,还能保全路远的名声。
而白露,就可以用“老朋友”的身份,重新出现在路远身边……
一石三鸟!
“可是……怎么让她‘旧病复发’?”刘桂兰忍不住问,声音都在发颤。
白露的嘴角,勾起一抹阴森。
她从自己的坤包里,拿出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白色纸包。
“这个,是我一个在医院工作的朋友,从乡下弄来的土方子。”
“无色无味,混在水里或者饭菜里,人吃了之后,不会立刻有事,但会慢慢地变得虚弱、嗜睡、吃不下饭,看起来,就跟水土不服或者中暑一模一样。”
“只要连续吃上几天,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得躺床上起不来。更何况是苏瑶那种娇滴滴的身子。”
“到时候,我们再找个‘神医’去给她看看,就说她体质特殊,不适应北方的气候,必须立刻送回南方老家调养,否则,不出一个月,人就没了。”
“你猜,路远听了这话会怎么选?”
王建军和刘桂兰听得浑身发冷,眼前的这个女人,已经彻底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