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文的工钱对镇上的年轻人不算高，但对于老族长这样的古稀老人来说，却是犹如天上掉馅饼，哪怕是让他兼任两个身份。
七十多岁的老人家，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可唯独写的一手好字，拨得了算盘。
张族长老迈的声音，颤巍道：“彦哥是哪里认识的朋友？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人家肯要我吗？”
张彦为了让他放心，特意编好了理由：“学堂里认识的。不过他手里银子都用来印书了，剩下的钱如果请两个年轻人看店，预计要花费大几百文。于是我便向他推荐了您，只要您不嫌弃月钱低，过几日开店后就可以过去。”
这样解释便圆上了为何招个老人家过去。
张族长这才放心道：“不嫌低，不嫌低，我一把年纪能有人愿意要就不错了，更何况还能给两百文，已然不少。”
张彦又说：“不过您也不用担心，这个月钱只是底薪，每卖出一本便会给您提成一文钱。”如果到时候书的销量好，他的月钱可能会高出很多。
张族长想起镇上书馆每逢淡季，每天也就卖出个一两本，这样下来一个月预计提成几十文，仍然是不太够吸引年轻人的，但对他却如雪中送炭。
张族长毫不犹豫地应下：“好！彦哥，那我什么时候能去？”
“还要再过半个月，到时候我跟您说。哦对了，”张彦从书囊里掏出两百文钱递给他，“这是我朋友预付给您第一个月的工钱，他就一个要求，希望您可以先做两身新衣裳，毕竟要代表店里的门面嘛。”
少年朝他笑笑，面容和善。
张族长接过银子的手都有点抖，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张彦听见了他们方才吵架的话。
老人家亏待了自己妻子一辈子，眼下竟还要一个孩子来提醒，他觉得羞愧，就连声音都有些发哑，“好彦哥，我会去裁布做新衣裳的，多做两身。”
“嗯，那我就先回家吃饭了。”张彦跟他挥挥手离开。
张族长望着少年的背影，双目都有些模糊了。
他将银钱拿去灶房，在妻子惊诧的目光中，抑制不住地开心道：“彦哥给我找了份算账先生的活，叫咱们裁布多做几件新衣裳，你也做两身。”
老妇人望着他手里高高扬起的铜钱，双目渐渐泛起了红，她哽咽地点头认同道：“你说得对，彦哥那孩子是会有出息的，他就是咱们老张家的希望……”
黑夜里，张彦一路跑回了家，好在回来的还算及时，饭菜刚端上桌。
“彦哥，先净手。”
“好勒。”
饭后的张彦又开始沉浸式默写水浒传。
其实他在现代遇到的很多难题，并非靠个好记性就能解，他也曾经忽略过无数次过目不忘的优点，但在这里却有了极大的发挥空间。
好好默。
这可是他这个小小年纪，来钱最快的方式。
茶馆开讲的第三天，张彦将第三回交给了老板，后才硬生生从茶馆里挤了出来。
没办法，等着听故事的人实在太多了，茶客一天比一天多，多到他怀疑其他镇都来人了！
只不过，刚出门便看见了一个熟悉身影。
是听风茶馆的老板。
那个曾把如今最红的说书人赶出茶馆，说他们两个是没用的书生，还将铜钱侮辱性地砸在了说书人身上。
张彦曾对他说：“但愿你将来有骨气些，不要来求我。”
“张彦！果然是你！”那人青筋暴起，恨得咬牙切齿。
就是他，就是这个十岁的少年！
带着他撵走的说书人不仅带火了一个小破茶馆，还让他的茶馆里一个客人都没了！
短短三天不见，高傲的全镇第一茶馆老板不在，他头上白头发都冒出了一片，就连脸上的褶子都多了许多。
张彦赶着去上课，没工夫痛打落水狗，只客气道：“挡路了，麻烦让让。”
老板抓住他的肩膀，厉声道：“你到底使了什么妖法，才会让这么多人来听那个废物讲故事？明明都是同一个人，明明那个破茶馆什么都没我的强，凭什么他能火成这样？！”
张彦希望他能有骨气点，但没想到他能头铁到这个地步，甚至还有些死不悔改。
对于这种人，张彦也没有解释的必要，只转头倨傲道：“因为我。”
老板浑身一震，按人的肩膀一抖：“你，你说什么？”
张彦眯着眼睛，锋芒毕露：“我说，我想让谁赚钱，谁就可以赚钱。而你，只让我觉得，你不配。”
少年身高还未完全长成，明明比成人矮上一头，可说话的气势却让他犹如高高在上的天神，居高临下地刺向世间不堪之人。
茶馆老板气得胸膛起伏，他愤怒地指着张彦骂道：“狂妄小儿！你怎敢如此侮辱我！”
张彦不客气地推开他，径直朝学堂方向走去。
“张彦，张彦！你给我站住，你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茶馆老板边吼边追，但跑得太急竟摔倒在地上。
旁边跟着的小二赶紧扶起他，胆战心惊地提醒道：“东家，听说都是那个叫水浒传的故事讲得好，这才引来了这么多人，您当初是不是做错了？”
茶馆老板怎么肯承认是自己错了，他擦着身上的灰尘，狠声道：“水浒传……你以为就他张彦一个人会讲吗？去，叫人到县里请个最好的说书人来，我要叫这个毛头小子好好看看，到底是谁的水浒传讲得好！”
小二大惊：“东家，您，您是指让说书人也来讲水浒传吗？可是咱们没有故事，就算是跟风仿制，也总要比那家慢一回啊……”
茶馆老板目露凶光：“慢又怎么样？我要用上等马来复刻水浒传，抄也要把那些茶客抢过来一批！”
张彦想用一个故事来打垮他的茶馆，那不可能！
他要让这个毛头小子见识见识，什么才是不见血的商人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