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那样的目光太过自信了。
辛御史被晃了眼，竟朝着一个小辈问道：“我该怎么做？”
两日后。
京都忽然传出了朗朗上口的童谣，被大大小小的孩子边跑边跳地传唱：
“祥符令，胆如狼，赈灾银，筑官墙。”
“三镇寂，人杀光，御史来，谎鼠殃。”
“报未上，嘴硬张，问根由，内阁藏。”
……
“问根由，内阁藏！！！”
“内阁藏？？？”
“什么情况？有内阁阁老怂恿县令为祸百姓？还杀光了三个镇子的人？”
“我怀疑是我听错了，这可是天子脚下，怎会传出如此荒谬的谣言？”
“老天，我儿子怎么也在里面？快快快把这臭小子揪回来！”
“再唱下去咱们全家都要刑场见了！”
大人们惊恐地抱走自家小孩，官兵们更是着急忙慌着去抓人。
传谣的毕竟都是小孩子，有了官方下场很快就终止了谣言，但京都有头有脸的人物个个耳聪目明，几乎都知道了此事。
内阁一共六位阁老，童谣里骂得是谁并不清楚，可祥符县令是没跑了，只要顺藤摸瓜查下去，难保不会查出来东西。
柳阁老气得在家拍桌子，怒斥道：“你那个娘家那个表侄子都在做什么？自己在小县城里作威作福，引得都察院过去查人，现在还扯到我头上来了？”
柳夫人委屈道：“老爷息怒啊，那只是一个小县城，哪算得上大事，肯定是都察院借机想参您，这才搞出这么大的事来！”
柳阁老一身怒火出门：“叫他自个去自首，别扯到我身上，否则你就等着我的休书吧！”
“老爷，老爷您不能就这么放弃他啊！他也是为了做官绩，为了早日升来京都给您效力，这一切都是……”
“滚！”
昏暗的皇子书房里，少年一身石青色蟒袍，目光沉沉地在书桌前看那首童谣。
门口的侍卫汇报道：“小殿下，已经查清了，是柳阁老妻族的表侄子。”
窗外照进一丝阳光，露出少年狭长的丹凤眼，眉头上挑间尊贵立显，“柳阁老为官多年，深得父皇信赖，只可惜是大哥的人。”
“首辅退下来后，柳阁老是最有希望接替的。”护卫问，“街巷的小孩子都被捂了嘴，童谣没再继续传唱，咱们要不要再扇扇风？”
少年将胳膊伸到窗外，任由窗外的阳光打在那张纸上，轻声道：“这首童谣写得挺不错的，应该让更多的人听到。”
护卫意会：“是，属下这就去办！”
这两日的张彦还在兢兢业业地更新水浒传。
但写完便开始担心苏悯之。
御史们已经回京，而苏悯之也有两天没有露面，应当是被县令关了起来。
京都那边，庄文伯和顾松溪本就在想办法把他调回京都，现在童谣一起，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来救人了吧？
中午的时候，张彦刚跟兄弟们一起出门，却见墨香茶馆的小二气喘吁吁地跑来，着急地朝他道：“彦哥，东家想请你过去，店里……店里遇到麻烦了！”
这小二哥是茶馆新招的，早上才刚见过张彦，所以很快就将他认出来了。
赵金等人茫然道：“彦哥，你们在说哪个店，出什么事了？我们能帮上忙吗？”
张彦回道：“没事，一个镇上的朋友，我过去看看。你们先去吃饭吧，我自己在镇上解决午饭。”
张瑜追问道：“弟，你身上还有钱吗？”
“有，放心。”
张彦跟小二离开，一路上就听见他说什么茶馆被抢走了生意，第二个水浒传，店里人都跑光了。
许是太着急了，他并没有把事情讲清楚。
待见到墨香茶馆老板后，才听懂他说：“隔壁的听风茶馆，将县里鼎鼎有名的说书人请来了，讲的是水浒传……第五回！”
这是张彦今早才写出来的更新，不到一上午的时间就被对方盗版了过去，然后用最好的说书人来抢生意。
张彦都气笑了：“真无耻啊。”
竞争不过，就开始抄。
茶馆每天的故事都是循环讲一整天，而对方在很早便偷师成功，又趁着听风茶馆地方大，各方面都上乘，就能把接下来大半天的茶客通通都抢过来。
老板看着店里仅剩的五六桌茶客，愧疚地说：“我们这店小，本就容纳不了那么多茶客，如今他们都去了听风茶馆，外面新搭的棚子也用不上了。张彦小兄弟，是我对不起你，之后我们将纯利五成改成九成吧，我都补偿给你！”
说书人还在台上声情并茂的讲第五回。
哪怕自家茶客跑了一桌又一桌。
哪怕他心里胆战心惊悲凉无比，也仍在坚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再对上旁边红了眼的老板，张彦握紧了拳头，“不必。我并不是介意钱赚少了，而是生气劣币竟然企图驱除良币，这天底下，就没有盗版压在正版头上欺负的道理！”
老板红着眼说：“我也跟茶客们讲过，水浒传是我们店独家的故事，对方这种行为非常不道德。可茶客们到底是来找乐子的，他们根本不在意道不道德，只会优先选择环境舒适、说书人更好的茶馆。我，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才叫人去学堂叨扰你。”
张彦嗯了声，安慰道：“正常，人性如此，道德只能束己。”
老板颤着嘴唇，刚想说些什么，便见张彦已经绕到了柜台前，提笔就要写字。
“小兄弟，你这是……”
张彦嘴唇紧抿，垂着眸子写字：“既然道德不能束人，那就只能让欲望来押人道歉了。”
“欲望？”老板不太懂。
张彦很快写好了，甚至还写了两张，递给了他：“贴出去，门里门外各一份。”
“这是什么？”老板接过来一看，心脏狂跳。
——水浒传停更公告
张彦将听风茶馆抄袭一事阐述清楚，并表示如对方一日不停止侵权行为，则水浒传永不恢复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