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表面的圆满之下,暗流随即在散去的人群中涌动。
走出庄严肃穆的大礼堂,回到冬日清冷的空气里,各种压抑着的议论如同解冻的冰凌,纷纷冒出头来。
几个穿着工装的中年人凑在一起,一个摇着头,压低声音:
“啧啧,那么多钱,说捐就全捐了?这娄家……真是够……傻的?”
旁边的人赶紧捅了他一下,示意他小声,但脸上也带着难以理解的表情。
另一边,几个看似更精于算计的则在替王忠义“抱不平”:
“要我说,最亏的就是那个王副厂长了!好不容易攀上娄家这门亲,眼看着那么大一份家业,结果呢?屁也没落着!白当了这个女婿!”
“可不是嘛!你看他刚才台上说得冠冕堂皇,心里指不定怎么滴血呢!”
“就是,娄老爷子这一手‘爱国’,可是把他闺女和女婿给‘坑’喽!”
“也不能这么说,人家王副厂长是有能力的人,娄家的财富对人家来讲也是可有可无的,还博一个好名声……”
“切!好名声能当饭吃?看着吧,以后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一些和王忠义打过交道和受到帮助的人立马不干了,特别是郭拐子。
“王厂长人家可是有真才实学的,而且厂里多少人都受到过他的帮助,远的不说,上次的轧钢机停机事件和工人老王晕倒,没有王厂长咱们还能继续生产?回家哄孩子去吧!”
“就是,就是!说别的行,编排王厂长可不行!”
这些议论,有的带着不解,有的带着骄傲,有的则是纯粹的看客心理。
它们像无形的风,在人群缝隙中穿梭,与刚才会场内崇高的主旋律形成了尖锐而又现实的对比。
虽然无人敢公开质疑赵部长的定论,但私下的窃窃私语,却勾勒出这桩义举背后,复杂的人情世故与世态炎凉。
王忠义和娄晓娥想必也听到了些许风言风语,但他们只是互相看了一眼,握紧了彼此的手,挺直脊背,在各异的目光中,快步离开了这是非议论的中心。
领导们移步至厂内小食堂的雅间,这里环境清静,是专门用来接待重要来宾的地方。
食堂主任早已候在门口,脸上堆着恭敬的笑容,心里却七上八下地盘算着菜单和安排。
王忠义随着杨厂长、赵部长等人走进来,目光扫过略显紧张的食堂主任,忽然想起了早上何雨柱那真诚的信任和眼中重新燃起的光。
他脚步微顿,看似随意地开口对食堂主任说道:“李主任,今天来的都是重要领导,后厨不能出半点差错。去把何雨柱喊来,让他做主厨吧。”
这话声音不大,却让食堂主任如同被点了穴一般,瞬间僵在原地。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紧接着便是巨大的为难。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求助般地扭头看向一旁的杨厂长,眼神里写满了无措和询问——当初可是您杨厂长亲自发话把何雨柱一撸到底贬去车间的啊!
杨厂长被食堂主任这直勾勾的眼神看得一阵无语,心里暗骂这人没点眼力见,面上却只能板起脸,带着几分训斥的口吻道:
“你看我干什么?王副厂长的命令你没听见?还不快去安排!”
食堂主任心里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逼斗,真是两头不讨好的差事!
他赶紧挤出笑容,连连点头哈腰:
“是是是!好的王副厂长,我这就去安排,这就去!”
说完,几乎是脚不沾地地冲出了小食堂,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
这位新上任的王副厂长,看着年轻,这手段和背景,可真是让人摸不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