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义家的灯光透过玻璃窗,在四合院的青石板上投下一片温暖的橘色光晕。
屋内,收音机里正播报着最新的时局新闻,王忠义靠在真皮沙发上闭目聆听,修长的手指随着广播的节奏轻轻敲击着扶手,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蹙。
厨房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娄晓娥系着碎花围裙正在洗碗。她纤细的手指在泡沫中穿梭,嘴角挂着恬静的微笑。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屋内的宁静。
王忠义倏地睁开眼,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扫向门口。
他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已然感应出是何雨水。
娄晓娥擦干手,脚步轻快地走向门口。
打开门的瞬间,她脸上绽放出真诚的笑容:
雨水妹妹来了!我在洗碗呢,快进来坐,等我忙完咱们......
自从嫁到这个大院,她才真正见识到什么叫做人心隔肚皮。那些表面热情的邻居,背地里不知编排了多少闲话。
只有何雨水——那个扎着麻花辫、总是捧着书本的学生,愿意真心实意地跟她说话,更何况她的哥哥何雨柱和王忠义走的很近。
只是话未说完,她就注意到何雨水神色不对。
小姑娘绞着衣角,眼神闪烁,脸颊因为急促的奔跑而泛着红晕。
嫂子...
何雨水咬了咬下唇,声音细如蚊呐。我哥让我来请忠义哥过去一趟。
王忠义已经披上呢子大衣走了过来,眉头微蹙:
出什么事了?
聋老太太来找我哥了。
何雨水突然提高音量,眼圈微微发红。
非要我哥出什么谅解书!
她气得跺了跺脚,麻花辫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王忠义眼神一凛,拍了拍何雨水的肩膀:
你留下陪你嫂子说话,我去看看。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何雨水如释重负地点头,她最讨厌这些弯弯绕绕的人情世故。娄晓娥体贴地揽住她的肩膀往屋里走,递上一杯热茶。
王忠义推开何家房门时,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何雨柱坐在八仙桌旁,手指不停地摩挲着茶杯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聋老太太佝偻着背,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
见王忠义进来,何雨柱如见救星般猛地站起身,而老太太则下意识攥紧了拐杖,枯瘦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柱子,怎么回事?
王忠义的声音不疾不徐,却让屋内紧绷的气氛为之一滞。
何雨柱手忙脚乱地倒茶,茶水因为颤抖的手而洒出几滴:
王厂长,老祖宗她...
他偷瞄了一眼老太太,喉结上下滚动。
“想让我出具谅解书,解救易中海,往日里易中海和老祖宗的确帮衬了我们家,但私藏抚养费和谋夺房产也是真,更何况这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事,受伤害的还有雨水,这易中海和您也不对付,曾经没少给您使绊子,我...我拿不定主意。”
王忠义接过茶杯,指尖在青花瓷杯沿轻轻划过。
他注意到聋老太太的呼吸变得急促,布满皱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王忠义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
柱子,这是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一个旁人不好说些什么。
他抬眼直视何雨柱,目光如炬。
凡事,遵从本心就好,放心,只要你不愿,无人敢逼你。
这番话像一记惊雷。
聋老太太浑浊的眼珠猛地一缩,布满皱纹的脸皮不自然地抽动了几下。
她攥着拐杖的手微微发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王忠义这番话绵里藏针,既点明这是何家的私事,又暗指她这个外人没资格插手,更戳破了那些劝人向善的虚伪说辞。
老太太的喉头滚动了几下,干瘪的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声音。
何雨柱的眉头拧成了疙瘩,眼神飘忽不定。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父亲还在时,易中海常来家里喝酒,每次都会给他和雨水带些糖果点心;父亲走后,易中海也确实帮衬过他们兄妹。
但这些温暖的画面很快被冰冷的现实取代:易中海私吞抚恤金时狰狞的嘴脸,谋夺房产时虚伪的笑容...何雨柱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聋老太太看着纠结的何雨柱,又看向一脸平静喝着茶水的王忠义,知道自己如果不做点什么,这事怕是难成。
柱子...
聋老太太突然哽咽出声,浑浊的泪水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滚落。
她颤巍巍地从蓝布褂子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手帕包,枯枝般的手指哆嗦着解开。
这是八百块钱...就当是补偿...
手帕展开时,几张钞票飘落在地,在昏黄的煤油灯下显得格外刺眼。
老太太突然推开椅子就要下跪,膝盖弯曲的瞬间。
何雨柱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何雨柱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
他的眼眶发红,嘴唇颤抖着:老祖宗,您这是...
老太太瘦骨嶙峋的身体在他臂弯里轻得像片枯叶,却带着惊人的执拗往下坠。
我答应!我答应还不行吗!
何雨柱的声音带着哭腔,手忙脚乱地把老太太扶回椅子上。
老太太趁机把钞票往他手里塞,皱巴巴的纸币沾满了冰凉的泪水。
王忠义冷眼旁观这一幕,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茶已经凉了,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他轻叹一声:
柱子,该收的钱就收着。
声音不轻不重,却让屋内凝滞的空气为之一震。
老太太闻言如蒙大赦,布满老年斑的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容。
王忠义却突然转头直视她的眼睛,目光如刀:
老祖宗,院里人都说您是定海神针。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针要是歪了,这海可就...
老太太浑身一颤,慌忙摆手:
王厂长放心!我老婆子拿性命担保!
她的声音尖利得不自然,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王忠义不再多言,起身走向门口。
推开门的瞬间,凛冽的夜风裹挟着槐花的香气扑面而来。
他仰头望向漆黑的夜空,繁星如碎钻般闪烁。
身后传来何雨柱压抑的抽泣声和老太太如释重负的叹息。
要起风了...
王忠义轻声自语,眸中闪过一丝忧色。
娄晓娥天真单纯,何雨水年轻气盛,这两个姑娘最容易成为算计的对象。
他眯起眼睛,远处传来夜猫子的啼叫,在寂静的院落里格外瘆人。
月光下,王忠义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一柄出鞘的利剑,直指四合院深处涌动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