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炎武?
苏州织造局主事?
少主公?
这突如其来的一跪,和这几个信息量巨大的称谓,直接把林枫给搞蒙了。
他看着跪在地上,老泪纵横的中年人,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顾……先生,你快起来。”
林枫连忙起身,将他扶了起来,同时飞快地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四周。
幸好,这里是雅间的角落,刚才那一跪,并没有引起其他茶客的注意。
“使不得!使不得!”顾炎武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恩师待我恩重如山,您是恩师唯一的爱婿,便是我的少主公!属下……属下给您请安了!”
说着,竟又要跪下去。
“打住!”林枫哭笑不得地按住了他,“顾先生,你要是再这样,我们的天,可就聊不下去了。”
“是,是,属下……在下失态了。”顾炎武这才勉强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重新坐了下来,但那看向林枫的眼神,依旧充满了敬畏和……狂热。
林枫给自己倒了杯茶,压了压惊。
他实在没想到,自己这位素未谋面的岳父大人,能量竟然这么大。
随便一个茶楼老板,竟然就是安插在苏州织造局这个要害部门的主事!
苏州织造局,那可是朝廷在江南最重要的钱袋子之一!也是魏忠贤的阉党,势力渗透最深的地方!
能在这里,安插下自己的人,苏振清的手段,可见一斑。
“顾先生,岳父大人他……在信中,并未提及太多。”林枫试探性地问道,“不知,像先生您这样的……‘故旧门生’,在江南,还有多少?”
他想摸摸底。
顾炎武闻言,脸上露出了无比自豪的神色。
他压低了声音,缓缓说道:“回少主公。恩师一生,桃李满天下。”
“这江南之地,但凡是有些名望的读书人,十有八九,都曾受过恩师的点拨。更别说,那些由恩师一手提拔起来的门生故旧了。”
“他们,遍布江南各州府,身居要职。有的是一县之长,有的是一州知府,有的,则像在下一样,潜伏在关键部门,静待时机。”
“可以说,”顾炎武一字一顿地说道,“只要您振臂一呼,整个江南的文官系统,至少有三分之一,会立刻响应!”
嘶——!
林枫这一次,是真的被吓到了。
三分之一的江南文官!
这是什么概念?!
这等于说,自己的岳父大人,在江南,给他留下了一个……庞大无比的,潜在的政治同盟啊!
有了这股力量的支持,他日后挥师南下,江南之地,岂不是……传檄可定?!
“我这位岳父大人……真是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喜啊。”林枫忍不住感慨道。
“是啊。”顾炎武也是一脸的与有荣焉,“若非魏贼势大,又有陛下宠信,恩师他……”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和仇恨。
“好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林枫摆了摆手,将话题拉了回来。
“顾先生,我这次来江南,除了联络你们之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少主公请讲!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没那么严重。”林枫笑了笑,“我需要……钱。”
“很多很多的钱。”
“我要扩军,要造炮,要为日后的……‘大事’,做好准备。这一切,都需要海量的金钱来支撑。”
林枫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龙牙城虽然现在也能赚钱,但还远远不够。”
“而江南,是天下财赋汇集之地。我需要你们,帮我在这里,打开一个……口子。”
“一个,能源源不断地,为我提供资金的口子!”
顾炎武闻言,眉头微蹙。
“少主公,此事……恐怕有些难度。”
他苦笑着说道:“江南的钱,的确是多。但这些钱,大多都掌握在那些……与朝廷,与魏贼,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世家大族,和豪商巨贾手中。”
“我们虽然在官面上,有些人脉。但要想从他们嘴里,抠出钱来,尤其是……用来‘资助反贼’的钱,怕是……”
“我明白。”林枫点了点头,“我没想过,要让他们‘捐’。”
“我要的,是跟他们……做生意。”
“做一笔,谁也无法拒绝的大生意!”
他将自己带来的雪花盐和白糖的样品,推到了顾炎武的面前。
当顾炎武,看到那如同白雪一般,没有丝毫杂质的精盐,和那如同冰晶一样,甜得沁人心脾的白糖时。
他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这……这……这是何物?!”
“盐,和糖。”林枫淡淡地说道。
顾炎武的手,都在发抖。
他作为苏州织造局的主事,什么山珍海味没见过?
但他可以发誓,他这辈子,都从未见过,品质如此之高的盐和糖!
他瞬间就明白了,这两种东西背后,所蕴含的……恐怖的商业价值!
“少主公……您是想,让我们帮您,在江南,销售此物?”顾炎武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没错。”林枫点了点头,“我要你们,帮我找一个,在江南,最有实力,最有渠道,也最……可靠的合作伙伴。”
“我们要一起,垄断整个江南,乃至整个大乾南方的……盐糖市场!”
顾炎武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知道,这笔生意,要是做成了,那利润,简直无法想象!
“有!”
他一拍桌子,毫不犹豫地说道。
“少主公,这江南之地,若论财力,若论渠道,无人能出其右者,唯有一人!”
“谁?”
“天下第一富商,沈万三!”
沈万三?!
林枫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愣了一下。
他脑中,瞬间就浮现出了,那个在历史上,富可敌国,甚至敢跟皇帝叫板的传奇商人的形象。
没想到,这个世界,竟然也有他?
“他……可靠吗?”林枫问道。
“绝对可靠!”顾炎武的语气,无比笃定。
“为何?”
顾炎武笑了笑,压低了声音,说出了一个,让林枫再次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秘密。
“因为,这位富甲天下的沈万三,沈大官人。”
“他明面上的身份,是江南第一皇商。”
“但他背地里,真正的身份,却是……”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地说道:
“长公主殿下……埋在江南的,最大的钱袋子!”
……
长公主的人?!
沈万三,竟然是乾阳公主的人?!
当林枫,从顾炎武的口中,得知这个惊天秘密时。
他整个人,都傻了。
他感觉,自己好像……还是小看了那位,深居简出的长公主殿下。
这位公主,不仅在朝堂和军中,有自己的势力。
她竟然,还在商界,培养出了这么一个富可敌国的……商业巨鳄?!
她到底想干什么?
她到底,布了多大一个局?!
“这……这是真的?”林枫的声音,都有些干涩。
“千真万确!”顾炎武点了点头,“此事,乃是恩师当年,无意中发现的最高机密!除了恩师和我,以及沈万三自己,整个江南,再无第三人知晓!”
“当年,驸马都尉周显,尚在人世之时,便与沈万三,是至交好友。沈万三能有今日的家业,可以说,一大半,都是靠着驸马都尉在背后扶持。”
“驸马都尉死后,沈万三感念其恩,便暗中,投靠了长公主殿下。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利用自己的商业网络,为公主殿下,网罗人才,收集情报,以及……积蓄富可敌国的财富!”
“他,才是公主殿下手中,最锋利,也最隐秘的一把刀!”
听完顾炎武的解释。
林枫的脑中,瞬间就将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
怪不得!
怪不得长公主,有那么大的底气,敢谋划“弑君监国”这种惊天大事!
原来,她不仅有兵,有人,还有……花不完的钱!
这个女人,简直可怕!
“看来,我这位盟友,比我想象的,还要……强大得多啊。”林-枫自嘲地笑了笑。
同时,他的心中,也彻底地,松了一口气。
既然沈万三,是公主的人。
那他,也就是……自己人了!
“好!”林枫一拍桌子,眼中迸发出兴奋的光芒!
“顾先生,你立刻,帮我联系沈万三!”
“就说,他的新东家,给他带来了一笔,能让他财富再翻一倍的……大生意!”
顾炎武也是一脸的激动!
他知道,一旦林枫,和沈万三这条线,搭上了。
那龙牙城的军事实-力,和江南的财力,就将实现完美的结合!
届时,这天下,还有谁,能阻挡他们?!
“是!少主公!”顾炎武领命,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林枫叫住了他。
“还有一件事。”
林枫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我听说,前段时间,魏忠贤派来抄我岳父外祖家的那个阉狗,江南织造局总管,曹化淳,最近……在苏州,过得很滋润?”
顾炎武闻言,浑身一震,眼中,瞬间迸发出了滔天的恨意!
“回少主公!那阉狗,不仅霸占了苏家的产业,还……还……”
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林枫看着他,平静地问道:
“我想让他死。”
“你,有办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