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柔软的墨蓝色天鹅绒，轻轻笼罩着城市。
窗外的霓虹闪烁也变得温柔，透过窗帘缝隙，在房间里投下微弱而斑斓的光晕。
苏清弦刚把三个孩子送回房，挨个吻过额头。
苏翊依旧板着小脸，但耳根微红地接受了晚安吻，然后迅速翻身背对着她，仿佛这样就能藏起那点不自在。
苏砚则安静地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像个精致的瓷娃娃。
轮到苏晨时，小家伙格外用力地回抱了她一下，毛茸茸的小脑袋在她颈窝里蹭了蹭，才依依不舍地松开。
苏清弦笑着替他掖好被角，调暗了床头灯柔和的暖光。
“好了，快睡吧。”她轻声说着，准备带上门离开。
“妈妈……”一个细细的、带着点犹豫的声音从苏晨的被窝里传来。
苏清弦停下脚步，转过身。只见苏晨并没有乖乖闭上眼睛，而是半张着小脸从被子边缘露出来，一双大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亮晶晶的，像落入了星子。
他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小手无意识地揪着被套的一角，揉啊揉。
“怎么了，晨晨？是不是还喝水？”苏清弦柔声问。
苏晨摇了摇头，被子随着他的动作窸窣作响。
他抿了抿小嘴，似乎在积蓄勇气，然后才用比刚才稍微大了一点点、却依旧像怕惊扰了夜晚宁静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开口：“妈妈……你……你今天晚上……可以给我讲一个故事吗？”
他说完，立刻用那双充满期盼又带着点忐忑的大眼睛紧紧望着苏清弦，仿佛在等待一个至关重要的审判。
那小眼神里，盛满了纯粹的渴望，像一只伸出小爪子，试探着想要一点点温暖的小奶猫，让人心尖都跟着发颤。
苏清弦的心一下子软得一塌糊涂。
她刚想一口答应，却看到苏晨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急急忙忙地又补充道，声音变得更小，更带了点不好意思：“就……就讲一个很小的故事就好了！很短很短的！不会耽误妈妈很多时间的！”
他甚至还伸出两根小手指，比划了一个“一点点”的手势，生怕自己的要求显得太过分，会给忙碌的妈妈添麻烦。
那副又想要又怕被拒绝、努力把自己需求缩到最小的模样，看得苏清弦鼻尖发酸。
这孩子，平时最是活泼外向，撒娇耍宝信手拈来，此刻却为了一个睡前故事，变得如此小心翼翼，如此谨小慎微。
他是不是观察了很久？
是不是暗自期待了很多个晚上？
是不是看到妈妈忙，就一直乖乖地不敢提？
苏清弦立刻走到他床边坐下，伸手轻轻抚摸着他柔软的发顶，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疼爱和一点点自责：
“当然可以啊！妈妈好久没给晨晨讲故事了，是妈妈不好。我们晨晨想听故事，随时都可以告诉妈妈，不用挑很短很小的，讲一个长长的也可以。”
感受到母亲温柔的抚摸和毫不犹豫的答应，苏晨眼睛里那点忐忑瞬间被巨大的惊喜所取代，亮得惊人！
他的小脸一下子像朵太阳花般绽放开来，笑容又甜又满足，几乎要照亮整个房间。
他开心地在被窝里扭动了一下，像只快乐的小虫子。
“真的吗？妈妈最好啦！”
他欢呼道，声音里恢复了平时的雀跃。
“当然是真的，”苏清弦笑着捏了捏他的小鼻子，“晨晨想听什么故事？妈妈去找书。”
“嗯……”苏晨歪着小脑袋，很认真地思考起来，眉头微微蹙着，小模样可爱极了，“我想听……想听那个《咕噜牛宝宝》！就是小老鼠吓跑大怪兽的那个！”
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兴奋和期待，显然对这个故事青睐有加。
“好，就讲《咕噜牛宝宝》。”苏清弦起身去书架找来那本熟悉的绘本。
重新坐回床边时，苏晨已经自动自觉地往里面挪了挪，给她空出位置，然后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手里的书，满脸都是迫不及待。
苏清弦翻开绘本，借着床头灯温暖柔和的光线，用她最温柔、最富感染力的声音开始朗读：
“在深深的密林里，住着一只小小的老鼠，它正要出发，去寻找美味的榛子……”
她的声音不高，带着讲述故事特有的起伏和节奏，在安静的房间里缓缓流淌，像一首温柔舒缓的摇篮曲。
苏晨立刻安静了下来，整个人缩进柔软的被子里，只露出一张红扑扑、充满期待的小脸。
他依偎在妈妈身边，大眼睛紧紧盯着绘本上色彩鲜艳的图画，耳朵竖得尖尖的，生怕漏掉一个字。
听到小老鼠机智地编造出“咕噜牛宝宝”吓唬天敌时，他忍不住发出“咯咯”的轻笑声，小肩膀一耸一耸的，又赶紧捂住嘴巴，眼睛弯成了月牙。
听到紧张处，他会不自觉地把被子拉高一点，只露出一双紧张又兴奋的眼睛。
听到最后小老鼠成功脱险，抱着榛子回家时，他长长地、满足地舒了一口气，小脸上露出了安心又愉快的笑容。
整个过程中，他异常专注，完全沉浸在了故事的世界里。
偶尔他会伸出小手指，指着图画上的某个细节，用气声小声地问：“妈妈，这个是它的家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又会心满意足地继续听下去。
一个故事很快讲完了。
苏清弦合上书，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人儿。
苏晨还意犹未尽地看着封面，小脸上洋溢着心满意足的快乐。
“讲完啦，小老鼠回家睡觉咯，我们晨晨也该睡觉了。”苏清弦柔声说。
苏晨抬起头，眼睛亮闪闪的，显然还沉浸在故事的余韵里。
他忽然伸出小胳膊，搂住苏清弦的脖子，用力地、带着满满甜腻的依赖，“啪唧”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谢谢妈妈！故事好好听！”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纯粹的、毫不掩饰的幸福和快乐，“妈妈讲的故事是全世界最好听的！”
说完，他像是终于完成了今晚最重大的心愿，心满意足地滑进被窝，自己拉好被子，盖到下巴底下，只露出一张笑得红扑扑的小脸。
乖巧地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覆在眼下。
“妈妈晚安。”他小声说，嘴角还带着甜甜的笑意。
“晨晨晚安。”苏清弦的心被那一个吻和一句童言童语填得满满的，又暖又涨。
她俯身，再次在他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
床头灯被调到最暗。
苏清弦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在床边，轻轻拍着苏晨的被子。
没过几分钟，身边就传来了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
苏晨带着听故事的满足感和妈妈陪伴的安全感，嘴角弯弯地沉入了甜甜的梦乡。
那小心翼翼的请求之后，是如愿以偿的巨大幸福，足以驱散所有阴霾，换来一夜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