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一时间静得只剩下灶膛里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严母手里的烧火棍都忘了放下,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盯着从里屋走出来的朝慈,嘴巴微微张着,好半天,才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俺的个娘嘞……”她喃喃着,声音里充满了不敢置信,“乖乖……这,这真是……刚从草垛里捡回来的那个?”
她围着朝慈转了小半圈,上下打量着,眼神里的惊愕渐渐被一种纯粹的、看到美好事物时的惊叹取代。
“哎哟喂!俺滴个乖乖!”严母一拍大腿,嗓门不由得拔高了,带着浓重的乡音,“这娃儿咋长得这么俊(zun)哩!瞧瞧这脸盘儿,白的跟那刚出锅的豆腐似的!这眉眼,比年画上的娃娃还齐整!乖乖,真像个天仙儿下凡勒!”
她越看越稀奇,忍不住想伸手去摸摸朝慈的脸,又觉得唐突,手在半空顿了顿,转而轻轻拉起了朝慈的手。
那手洗干净后,更是白皙修长,指节分明,跟她这双做惯了农活、粗糙皲裂的手形成了鲜明对比。
“哎呦,这手也不是干活的手啊……”严母啧啧称奇,抬头又问,“娃儿,你叫啥名儿?从哪儿来的?咋落到这步田地了?”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带着农村妇女特有的直爽和热心肠。
朝慈被她拉着手,有些不自在地微微动了动指尖,但并没有抽回来。
他抬起眼,看向面前这位面容慈祥、眼神清澈的妇女,嘴唇轻轻动了一下。
他的声音响起,清冽干净,像山涧里敲击石头的泉水,带着一种与当地土话截然不同的语调,但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晰:
“我叫朝慈。朝阳的朝,慈祥的慈。”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语速不快:“从……南边来的。家乡遭了灾,活不下去,一路逃难到这里。”
他没有说具体是哪里,语气平静,听不出太多悲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但这声音一出来,严母又是一愣。
“哎呦,还会说话哩!不是哑巴!”她先是惊喜,随即又被朝慈那口音吸引了,“你这口音……怪好听的,跟广播里人说话似的,就是不太像咱这儿的人。”
一直站在旁边没吭声的严彧,目光始终落在朝慈身上。
听到他开口,严彧的眼神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这声音……倒是跟他这副过分漂亮的皮囊很配。
“娘,别拉着人问东问西了。”严彧终于开口,打断了严母的好奇心,“去弄点吃的。他估计饿坏了。”
“对对对!瞧俺这脑子!”严母这才恍然,连忙松开朝慈的手,风风火火地转向灶台,“光顾着瞧稀奇了!娃儿肯定饿坏了!俺这就贴饼子,熬点糊糊,家里还有俩鸡蛋,也给卧上!”
朝慈看向严彧,轻声说了句:“谢谢。”
严彧没应声,只是走到桌边,拎起暖水瓶,倒了碗热水,推到朝慈面前的桌上。
动作依旧算不上多温柔,但意思明确。
“坐着,喝点热水暖暖。”他言简意赅。
朝慈顺从地走到桌边的长条凳上坐下,双手捧起那碗热水。
碗是粗糙的陶碗,很厚实,热水透过碗壁传递出暖意,驱散着他指尖的冰凉。
严母一边利落地和面,一边还是忍不住絮叨:“朝慈?这名字也好听,文绉绉的。哎,真是遭罪了,瞧这瘦的……以后就在咱这儿安心住下,咱这儿虽然也穷,好歹有口饭吃,饿不死人……”
严彧靠在门框上,看着坐在桌边小口喝水的朝慈。
昏黄的灯光落在他精致的侧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
他安静得不像话,与这充满烟火气的农家土屋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构成了一幅……让人挪不开眼的画面。
系统1314欢快地:【热水和食物是生存的根本,得到帮助能提升安全感,宿主,我们开局不错哦!继续保持!】
朝慈:都成难民了,还开局不错呢?
严彧看着看着,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又隐隐冒头。
他捡回来的,恐怕真是个了不得的“麻烦”。
不仅仅是性别,不仅仅是模样,还有这通身的气派和那口外地口音,都明晃晃地昭示着——他不属于这里。
但人已经带回来了,总不能扔出去。
严彧皱了皱眉,移开视线,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这个“天仙儿”似的麻烦,该怎么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