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的烛火在夜风中摇曳,周皇后独自坐在窗前,手中紧紧攥着一方绣帕。当她看见朱由检的身影出现在宫门口时,立即起身行礼,眼圈分明是红的。
“陛下...”她声音哽咽,欲言又止。
朱由检挥手屏退左右,上前扶起她:“皇后可是在为今日之事伤心?”
周皇后垂下眼帘,泪水终于滚落:“臣妾不敢为罪父求情...只是想到他落得如此下场,心中实在...……”
“朕明白。”朱由检轻叹一声,引她到榻前坐下,“你可知道,周奎私吞的军粮,足以让十万边军饱食半年?你可知道,因他克扣赈粮,京畿饿殍遍野?”
“他做的事情,蚕食家国,残害百姓,实在为天理不容。”
他取出一份奏报递给她:“这是通州灾民的联名血书,上面按着三百多个手印,都是感谢朕为他们做主。”
周皇后颤抖着接过血书,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草民张二狗,全家五口饿死三口,谢皇上诛杀贪官...”她再也忍不住,伏案痛哭。
朱由检轻抚她的背脊,语气温和却坚定:“朕杀周奎,不是不念亲情,而是不能因私废公。这天下是朱家的天下,更是天下人的天下。”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宫外的万家灯火:“皇后可知道,此刻京城百姓正在为何事欢呼?”
周皇后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只听远处隐约传来“圣明天子”的呼喊声。
“他们不是在欢呼朕杀了国丈,”朱由检转身,目光灼灼,“他们是在欢呼,这天下终于有了公道。”
他走回榻前,握住皇后的手:“朕今日严惩贪官,既是为了黎民百姓,也是为了你我,为了这大明的江山社稷。若任由蛀虫横行,将来你我恐怕连做个平民百姓都不可得。”
周皇后怔怔地望着丈夫,忽然发现这个曾经优柔寡断的君王,眼中多了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坚毅。
她拭去泪水,郑重下拜:“臣妾明白了。从今往后,定当恪守本分,绝不为外戚求情。”
朱由检扶起她,欣慰一笑:“这才是朕的贤后,皇后能理解,朕甚是欣慰。”
这时,王承恩在门外禀报:“皇爷,锦衣卫使骆大人求见。”
朱由检对皇后温声道:“你早些歇息,朕去去就来。”
走出寝宫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周皇后正对着铜镜整理仪容,虽然眼角还带着泪痕,但神情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端庄。
月光洒在坤宁宫的琉璃瓦上,映出一片清辉。
乾清宫内,烛火通明。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跪在御前,双手呈上一份密报。
“陛下,臣在查抄周奎府邸时,发现他与江南钱庄往来密切。”骆养性声音低沉,“这些银票都来自苏州的永昌钱庄,而钱庄背后...是东林党。”
朱由检展开密报,目光渐渐冰冷。上面详细记录了周奎通过钱谦益等人,将贪墨的银两转移到江南的过程。
更触目惊心的是,还有几封密信提及“漕粮改道”、“苏松粮价”等事。
“好个东林君子!”朱由检冷笑,“嘴上都是仁义道德,心里全是生意。”
骆养性继续禀报:“据周奎管家招供,这些年贪墨的漕粮,多半都运往了江南。当地米商联手压价收购,再囤积居奇。光是去年,苏州米价就涨了三倍。”
“三倍..…….”朱由检攥紧拳头,“北方饿殍遍野,南方米贵如金。这些蛀虫,坐拥千亩良田,金银无数还不满意吗?他们这是要把大明的血吸干啊!”
他起身踱步,突然停下:“骆养性,朕给你一道密旨。”
“臣在!”
“你亲自带队南下,暗中查访漕粮去向,漕运负责的部门,官员,以及这之间经手的人员和势力,都给我彻查一遍。”
骆养性神色一凛:“陛下,若是查到……...”
骆养性还未开口,朱由检便先一步说道:“若是查到皇亲国戚、朝廷重臣……”
“一律密报,不得打草惊蛇,我要你把这群东西彻查到底,每一个参加过这次粮案的背后之人,无论是谁,朕都要把他细细剁成臊子。”
“臣领旨!”
当夜,一队锦衣卫便衣出京。骆养性扮作粮商,带着一众精干手下沿运河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