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里的微光比想象中更柔和,像浸在水里的月光,洒在青灰色的石壁上,映出你和天绝剑的影子。走了约莫百十来步,前方豁然开朗,竟是个圆形石室。
石室中央立着一面一人高的水镜,镜面波澜不惊,却不像普通水面那样映出你的模样,反而泛着淡淡的银光。苏沐月跟在你身后,轻声道:“这是‘照心镜’。”她指尖拂过镜沿,镜面荡开一圈涟漪,“第二关,看心。”
“看心?”你皱眉,天绝剑在手中微微沉了沉,像是在呼应你的疑惑。
“嗯,”苏沐月点头,目光落在镜面上,“镜中会映出你最在意的东西。有人看到过故去的亲人,有人看到过未完成的遗憾,还有人……看到过自己变成怪物的样子。”她顿了顿,看向你,“玄阳真人说,心不正,则镜影邪;心不静,则镜影乱。你得在镜影出现时,守住本心,不能被它牵引,更不能伸手去碰——一旦碰到,就会被困在镜中幻境,再也出不来。”
你咽了口唾沫,握紧天绝剑。剑柄的纹路硌着掌心,带来一丝踏实感。你走到水镜前,深吸一口气,抬眼望去。
镜面的银光渐渐褪去,浮现出模糊的影像。起初是晃动的树影,像是你小时候爬过的那棵老槐树,树干上还有你刻的歪歪扭扭的“越”字。接着,树影散开,出现一个小院,篱笆上爬满牵牛花,一个妇人正在晾衣服,背影很熟悉——是你过世三年的母亲。
“娘?”你下意识地想伸手,手腕却被天绝剑的重量坠了一下。你猛地回过神,想起苏沐月的话,硬生生停住了手。
镜中的母亲转过身,笑着朝你招手:“阿越,过来吃枣糕,刚蒸好的。”她的声音和记忆里一模一样,连眼角的细纹都清晰可见。你甚至能闻到空气中甜丝丝的枣香,和小时候闻到的味道分毫不差。
“娘……”你的喉咙发紧,眼眶发热。这三年来,你无数次梦到这个场景,每次都想冲过去抱住她,可每次都在惊醒时发现枕巾湿透。现在她就站在眼前,笑得那么真切,仿佛只要你走过去,就能像小时候那样扑进她怀里。
“过来呀,愣着干什么?”母亲又在招手,手里的枣糕冒着热气。
你的脚像灌了铅,却又像被无形的线牵着,一步步往前挪。天绝剑突然震动起来,剑身上的雷纹亮起金光,刺得你眼睛生疼。你一个激灵,清醒了大半——这不是真的!娘已经不在了,这是镜影!
你死死攥住剑柄,指节发白,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我不看了。”
可镜面里的母亲突然变了样子,她的脸开始扭曲,嘴角淌下黑血,朝着你嘶吼:“你为什么不来看我?!是不是早就把我忘了?!”
你浑身一震,天绝剑“嗡”地一声发出剑鸣,像是在替你反驳。你咬着牙后退一步,闭上眼:“你不是我娘!我娘不会这么说!”
再睁眼时,镜中的影像已经变了。这次是清霄山的演武场,张小六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支箭,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你冲过去想拔箭,却被一股力量钉在原地。你看到自己举着天绝剑,剑尖却对着苏沐月,她的白衣上全是血,难以置信地看着你:“为什么……”
“不是的!我不会这么做!”你怒吼一声,挥起天绝剑劈向镜面。金光闪过,镜面剧烈晃动,影像瞬间碎成无数片,又重新凝聚成银光。
苏沐月扶住你的胳膊,她的手心有些凉:“没事了,镜影都是假的。”
你喘着粗气,看着镜中恢复平静的银光,后背全是冷汗。刚才那两个场景,一个勾着你的软肋,一个戳着你的恐惧——你最怕辜负亲人的思念,更怕自己有一天会失控伤害身边的人。
“这关……算过了吗?”你声音发哑。
“过了。”苏沐月的眼神很软,“玄阳真人说,能在最痛的念想里守住脚,在最怕的幻境里握紧剑,就是心定。”她顿了顿,补充道,“刚才你的天绝剑,也在帮你呢。”
你低头看了看天绝剑,剑身上的雷纹还残留着淡淡的金光。你轻轻抚摸着剑柄,像是在跟它道谢。它似乎感受到了,微微颤了颤,像是在回应。
石室尽头的石门缓缓打开,透出比通道里更亮的光。苏沐月推着你的后背:“走吧,第三关在前面。”
你迈出脚步,天绝剑的重量比刚才更沉了些,却也更稳了些。你知道,这面照心镜没打败你,反而让你更清楚——自己在乎什么,要守护什么。
至于那些害怕的、痛苦的,就像剑上的锈迹,得用一次次的“守住”来打磨,才能让天绝剑越来越亮。你看了眼身边的苏沐月,她冲你笑了笑,眼底的担忧散去,多了些认可。
嗯,有她在,有天绝剑在,再难的关,也闯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