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散尽时,部落的炊烟渐渐升起,混杂着草药的清苦与米粥的醇香,在低矮的屋舍间弥漫开来。林砚靠在梅院的窗边,身上盖着厚实的兽皮褥子,看着窗外族人往来忙碌的身影,胸口的疼痛已在苏婉的汤药调理下缓解了许多,只是体内的灵元依旧滞涩,抬手时仍有微微的无力感。
小满端着一碗温热的米粥走进来,额前的碎发被晨露打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鼻尖沾着些许米香。“阿砚,该喝粥了。”她走到床边,将碗放在床头的矮几上,又小心翼翼地扶林砚坐起身,在她背后垫了个软枕,“王大娘特意熬的小米粥,加了点灵谷,说是能补元气。”
林砚点点头,目光落在小满泛红的眼尾——她又一夜没睡,不仅要照料自己,还要清点从断云崖带回的草药和符箓,还要安抚那些刚从傀儡状态清醒的族人。“你也喝一碗,别总想着我。”林砚拉住她的手,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捣药、握兽骨哨磨出来的,此刻还带着些许凉意。
“我喝过了。”小满笑了笑,拿起勺子舀起米粥,吹凉了递到她嘴边,“快吃吧,一会儿周老还要来和我们说引灵盘碎片的事。”
林砚顺从地喝下米粥,软糯的米粒在舌尖化开,带着淡淡的灵谷清香,顺着喉咙滑下,竟让体内滞涩的灵元有了一丝微弱的流动。她看着小满专注的侧脸,心里既有暖意,又有愧疚——自从灵脉危机爆发,小满便一直跟在她身边,受了太多苦,却从未有过半句怨言。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是张婶抱着孩子走了进来。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眼底带着愧疚,怀里的孩子睡得安稳,小脸上还留着淡淡的泪痕。“林队,小满姐。”张婶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我来给你们送点刚蒸的窝头,也想跟你们说声谢谢。”
小满连忙起身接过窝头,笑着说道:“张婶,你太客气了,都是应该的。孩子怎么样了?”
“好多了,就是受了点惊吓,睡着了。”张婶看着怀里的孩子,眼眶一红,“那天要不是你们及时阻止我,我……我真不敢想后果。我对不起孩子,也对不起部落。”
“这不怪你。”林砚轻声说道,“是玄鸮会的人用混沌之气操控了你,你也是受害者。以后好好照顾孩子,就是对部落最好的报答。”
张婶重重地点头,泪水忍不住滑落:“我知道了,林队。以后部落有任何需要,我都愿意出力,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再让玄鸮会的人伤害孩子,伤害部落。”
送走张婶,小满将窝头放在矮几上,转身时看到林砚正望着窗外神树的方向,眼神里满是落寞。她知道,林砚又在想玄狐了。
“我去给玄狐换束新的野菊。”小满轻声说道,拿起墙角放着的一束刚采的野菊——那是她清晨特意去后山摘的,开得正艳。
林砚点头,看着小满的身影走出院门,走向神树下那个小小的土坟。晨风吹过,神树的叶片簌簌作响,像是在回应着什么。她缓缓抬起手,掌心躺着一枚引灵盘碎片,碎片上的红光已经黯淡,却依旧能感受到一丝微弱的共鸣。
没过多久,小满回来了,眼眶有些红,却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我给玄狐换了新的野菊,还跟它说了说话,告诉它部落里都安好,让它放心。”
林砚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辛苦你了。”
就在这时,姜垣快步走进院来,脸上带着几分兴奋,又有几分犹豫:“林队,小满,有件事想跟你们说。”
“什么事?”小满问道。
“昨天跟着我们去断云崖救援的几个年轻族人,今天一早来跟我说,他们昨晚尝试着像小满姐那样,催动体内的灵脉气息,竟然成功了!”姜垣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虽然只能凝聚出一点点微弱的气息,还会觉得经脉刺痛,但没有被混沌之气反噬,这是不是说明……我们部落的人,也能修炼了?”
林砚和小满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喜。这是他们一直期盼的事——如果部落的族人能修炼,拥有自保的力量,就再也不用惧怕玄鸮会的暗哨,守护灵脉也多了几分把握。
“快带我们去看看。”林砚立刻说道,挣扎着想要下床。
“阿砚,你的伤……”小满连忙扶住她。
“不碍事,只是去看看。”林砚的眼神里满是期待。
在姜垣的带领下,三人来到部落中央的空地上。几个年轻族人正围在一起,尝试着催动灵脉气息。他们的动作有些笨拙,额头上布满了汗珠,脸上带着痛苦的神色,却依旧咬牙坚持着。其中一个族人的掌心,竟真的泛起了一丝微弱的绿光,那是纯粹的灵脉气息,没有夹杂半点混沌之气。
“真的成功了!”小满惊喜地说道,眼里满是光亮。
林砚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心里的一块巨石仿佛落了地。她走到那个族人身边,仔细观察着他的气息流动,沉声道:“不要急于求成,慢慢来,将灵脉气息在经脉里缓缓运转,顺着气血流动的方向,不要强行冲击。”
那族人听从林砚的指引,放缓了动作,脸上的痛苦神色渐渐缓解,掌心的绿光也稳定了几分。“林队,好多了!”他兴奋地说道。
小满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小撮玄狐的毛发——那是她安葬玄狐时,特意留下的,上面还残留着玄狐纯净的灵息。“或许这个能帮到他们。”她将毛发分给几个年轻族人,“玄狐的灵息很纯净,能压制混沌之气,你们试着将灵脉气息与毛发的灵息融合,看看会不会好一些。”
族人们立刻照做,将玄狐的毛发握在掌心,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没过多久,他们掌心的灵脉气息果然变得浓郁了几分,经脉刺痛的感觉也减轻了许多。
“有用!真的有用!”一个族人激动地喊道。
林砚看着这一幕,心里满是欣慰。玄狐虽然不在了,却用另一种方式,守护着部落,守护着他们。她转头看向小满,眼神里满是赞赏——小满总是能在关键时刻,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就在大家沉浸在喜悦中时,姜垣突然皱起眉头,看向部落外围的方向:“不对劲,部落外围的灵脉气息,好像有一丝紊乱。”
林砚和小满也立刻收起笑容,集中精神感应。果然,一股微弱的混沌之气,正从部落外围悄悄渗透进来,像是有人在暗中窥探。
“是玄鸮会的余孽?”小满的眼神瞬间变得警惕。
“不像。”林砚摇了摇头,“这股混沌之气很微弱,更像是……有人故意留下的标记。”
三人快步朝着部落外围走去,走到入口处时,发现地上放着一枚黑色的鸮纹令牌,正是断云崖那个面具男衣襟上绣着的样式。令牌上刻着一行字:“三日之后,灵脉分支见。”
“是陷阱。”姜垣沉声道,“他们肯定想趁机伏击我们。”
林砚捡起令牌,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眼神里闪过一丝坚定:“不管是陷阱还是什么,我们都必须去。他们既然敢约我们,就一定掌握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线索,或许是总坛的位置,或许是血祭灵脉的具体计划。”
“可是你的伤……”小满担忧地看着她。
“三日的时间,足够我恢复一些灵元了。”林砚说道,“而且,这一次,我们不再被动防守,要主动引蛇出洞。”
她将令牌收好,转头看向小满,眼神里满是信任:“小满,这段时间,你帮我好好训练这些年轻族人,让他们尽快掌握催动灵脉气息的方法。苏婉负责炼制更多的净化符箓和破阵符,姜垣负责加强部落的警戒,确保族人的安全。”
“好!”小满和姜垣同时应道。
夕阳西下时,林砚独自来到神树下,将那枚鸮纹令牌放在玄狐的坟前。“玄狐,”她轻声说道,“玄鸮会的人又来挑衅了,三日之后,我们就要去灵脉分支赴约。你放心,这一次,我们一定会为你报仇,为部落扫清所有障碍。等这件事结束,我就来陪你,给你讲部落里的事,讲那些年轻族人修炼的趣事。”
晚风拂过,神树的叶片簌簌作响,像是玄狐在回应她的话语。小满悄悄走到她身后,轻轻握住她的手:“天黑了,我们回去吧,别着凉了。”
林砚回头,看着小满温柔的脸庞,点了点头。两人并肩朝着梅院走去,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映在地上,像是一幅温暖的剪影。
部落里的灯火渐渐亮起,年轻族人修炼的身影在空地上晃动,苏婉捣药的声音从药庐传来,王大娘在灶房里忙碌着……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林砚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三日之后的灵脉分支,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一场更加凶险的较量。
她握紧小满的手,心里默默念道:玄狐,等着我们,等着我们凯旋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