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寒风如刀。知府朱门前,没等知府来人接,季墨带着冬月和唐姑姑下了马车,取下备好的礼物,打发车夫先行回去。她刚要抬腿上阶——
“哟~”一声刻薄娇笑骤然响起。暖轿落地,华服耀眼的莫玉瑶被丫鬟簇拥着下了轿,丹凤眼扫过阶下三人,护甲凌空一指:
“哪来的寒酸货?带着破烂堵门!快滚开,没得污了贵地!”声音尖利响亮,引得稍远处几位与左天雅交好的府城贵女也循声望来。
“莫姐姐言重了,既是来府前的,想必是天雅的朋友……”一位穿藕荷色斗篷的圆脸姑娘小声嘀咕。
“嗤,瞧那不施粉黛的样子,就是乡下老土,怕不是真来攀附的?”莫玉瑶的闺中密友,一身翠羽斗篷的少女撇了撇嘴。
冬月气得发抖想上前理论。唐姑姑也眼神骤冷。都被季墨制止;
季墨转身,不卑不亢:“这位小姐慎言。民女应邀而来,并非攀附。倒是小姐金尊玉贵,言辞却似街头泼水扫雪的,不怕冻了嘴?”
这巧妙的比喻引得几位围观贵女忍俊不禁。
莫玉瑶被噎得脸色涨红,恼羞成怒:“伶牙俐齿!来人,把这堆碍眼的破烂丢开!”家仆应声上前推搡冬月!包裹眼看就要被撞落!
恰在此时——“咣当”一声!朱红大门轰然洞开!
一身雪白狐裘、面带焦急的左天雅疾冲而出:“吵什么!”她目光一扫,瞬间落在阶上孤立、包裹危殆的季墨身上,登时怒火中烧:“墨妹妹!”她飞扑下阶,一把将季墨护在身后,怒视莫玉瑶:“你敢动我妹妹?!”
众人哗然!莫玉瑶的闺蜜也惊疑不定。
左天雅气得小脸通红:“莫玉瑶!仗着你家京里有个五品御史协查的姑父是吧?你……”
“天雅,”季墨温声打断她的怒斥,轻轻按住左天雅的手臂,声音清晰而平静,“莫小姐也是来观礼的,一时情急,言语失了分寸罢了。来者都是客。”
她目光转向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莫玉瑶:“莫小姐,雪天路滑,一时气急失手,也在情理之中。你方才说过的话,小女季墨听过也就是了,我们也并没见过,不存在怨仇,你说是吧。”
这豁达的姿态、适时的阻止,以及清晰点出的“五品”背景,让围观的贵女们眼神都变了——圆脸姑娘低呼:“季姑娘好大气度!”众人也纷纷颔首。
莫玉瑶如蒙大赦,又羞又愧,声音哽咽:“季……季姑娘说的是!玉瑶有眼不识金镶玉!多谢姑娘……海涵!”福礼深得几乎触地。
左天雅见季墨递来安抚的眼神,强压火气哼了一声,语气略缓:“罢了!墨妹妹大度不与你计较,天寒地冻的快进去吧!”
季墨适时回头吩咐冬月:“冬月,一会儿把咱们给各位姐妹准备的小点心和时兴布偶拿进来,分与大家,相见便是缘分。”冬月响亮应道:“是!大姑娘放心,都在包袱里。”说着便小心背起一个大些的包裹。
左天雅心领神会,顺势挽住季墨往里走,亲昵道:“妹妹想得最是周到!快随我进去,母亲都等急了!”
季墨含笑点头,对唐姑姑使了个眼色。在众贵女被礼物和季墨气度吸引的目光中,她从容挽住左天雅的手臂,款步踏入那扇温暖的、象征着无限可能的朱门。
门外,只余下莫玉瑶默默攥紧拳头,望着季墨的背影,眼中不甘翻涌,却也深藏了忌惮!进退维谷之际,左府小厮应声而出:“莫小姐里面请!”总算给了她一个台阶。
跟着引路的侍女来到花厅暖房,未及进门,便听得一片喧腾——
“呀!这个小狗狗好暖啊,哪里买?!”圆脸姑娘惊喜出声。
“这点心花样可真别致……”其他贵女也围拢过来,看向季墨的目光充满善意与好奇。
“甜糯不腻,入口即化,”
“哎,这个好,又脆又有嚼劲,我喜欢,叫什么?”
“鸡仔饼,我家姑娘说这点心还有个故事呢。
“哎呀,这个兔兔好可爱啊!”
“这是芭比兔,都有故事的!”
说来听听!冬月被一群贵女围着,一边分发小食布偶,一边牢记姑娘交代的推广之责,忙得不亦乐乎。
暖房内热闹非凡。有与莫小姐交好的贵女见她进来,也连忙拉着她融入这品鉴说笑的热闹气氛中。
话说这边,天雅引着季墨步入正厅。但见知府夫人纳兰明月正带着家仆忙碌准备。大厅中央,一张铺着素色锦缎的红木圆桌已备好仪礼用具:一对古朴青瓷香炉、两只温润白玉茶盏、一方蒙着丝绒软缎的托盘。
纳兰明月见季墨进来,欣喜迎上:“墨儿,怎没等天雅去接?”
“墨又不是不知道路,还敢劳烦姐姐去接?!”
“劳夫人操持受累。”季墨含笑应道。冬月紧随其后,手捧一个极为精致的雕莲木盒。
这盒子乃其大伯季大树昨夜挑灯赶制,专为盛放那盏奇特的粉莲台灯。
“吉时已到,引孩子们过来观礼吧!”纳兰夫人吩咐道。
仪式由知府夫人与特邀的师爷夫人共同主持。待贵女们齐聚,庄重的金兰结义礼正式开始:
净手焚香毕,进入互赠信物(手帕为核心)环节。林嬷嬷示意下,托盘上的丝绒软缎被轻轻掀开。左天雅带来的锦绣眉莲手帕静静躺在其中,荷瓣以金丝勾勒,暗香浮动,显非凡品。
季墨亦回赠了自己精心准备的“蝶恋花”锦帕——虽非亲手绣制,图样与创意却全是她亲力亲为,这般倾注心思,倒也足见诚意。两人交换信物时指尖轻触,四目相对,笑意愈发真切深厚。
观礼的贵女们看在眼里,心中暗暗称奇。这季墨究竟是何来历?竟能得知府千金如此看重,连知府夫人都亲自为这场结义礼操持打点!这般殊荣,可不是寻常百姓能轻易享有的,众人看向季墨的目光里,又多了几分探究与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