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墨在死寂中睁眼,后颈的隐痛是她昏迷前最后的记忆。她发现未被束缚,却身陷一个狭窄到仅能容身的囚笼——四周是完全封闭的,只在厚重布料的缝隙间透出一丝沉闷的微光。这是个无窗的奇特密室。
心脏被担忧的藤蔓缠绕。她悄然摸出那枚如拇指般大小的强光手电筒,调到最弱档。一道凝聚如针的光束刺破黑暗,照亮冰冷斑驳的旧石壁与木质隔板。光束滑过角落,骤然凝固——一个蜷缩的人影!
季墨屏住呼吸,匍匐靠近。光柱终于定格在一张惨不忍睹却无比熟悉的脸上——是她忠心耿耿的大丫鬟桃花!双目紧闭,面如死灰,半张脸被干涸的暗红血块吞没,头发被血痂死死地黏在头皮和额角上,触目惊心。
“桃花!”季墨在心底嘶喊,巨大的心痛与愤怒瞬间压倒了自身的恐惧。确认桃花尚存微弱却稳定的气息后,季墨毫不犹豫地从空间中取出急救物资:先用汩汩清澈的灵泉冲洗伤口污秽,随即轻柔托起桃花下颌,将混合了补气血、抗感染药粉的灵泉水,一点点撬开紧闭的唇齿喂入。
她动作异常轻盈,用浸透灵泉的洁净纱布,极其细致地清理桃花头上凝固的血污与硬痂,竭力避免二次损伤。被清理的创口显露出来——额角与一侧颧骨上,狰狞的撞击伤和撕裂创赫然在目。季墨迅速倾倒大量空间特制的强效止血生肌散,药粉雪白而均匀地覆盖了伤口。
在这个令人窒息的黑暗囚牢里,手电筒微弱而凝聚的光束,连同季墨那冷静、精准、充满力量的救治动作,成了唯一跳动着生机的符号。
季墨尚不知晓,这个刻意打造成无窗、隐蔽、利用行宫深处夹层构筑的特殊密室,正是四皇子琛王处理“不便示人”事务的私刑之所——冰冷的石壁、死寂的黑暗,无声宣告着幕后主使者森然的皇室权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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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醉仙楼三楼议事厅已成了焦灼的火山口。瑞王、季大山、左知府、联盟商会—四方核心力量汇聚,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所有人都在等暗卫的消息。
季府内更是一片愁云惨雾。季墨母亲吴氏听闻女儿被掳走的噩耗当即晕厥,醒来后悲恸欲绝。季兰强压着翻腾的恐惧和巨大的悲痛,想到姐姐素来反对遇事惊慌,硬是忍住泪水,用尚显稚嫩的声音劝慰着家人:“娘,别太……我们要……姐姐一定不希望大家乱了方寸……”季大树和堂兄季文昊心急如焚,却又不得不强打精神稳住工坊的运作。
嗡嗡……嗡嗡……”一阵独特的细微声响,分别钻入醉仙楼窗口边的季大山和季府内季兰的耳中。
醉仙楼里,季大山猛地一怔,瞬间记起女儿季墨交付过的传讯机!他一个箭步冲向窗户推开,只见一只精巧的竹蜻蜓乘着夜风,灵巧地飞掠而入,悬停在他面前。
厅内众人惊愕的目光瞬间聚焦。季大山无暇解释,屏息按照季墨教授的方法操作:他谨慎地按下机关,取出内藏的字条。那上面,简简单单却力有千钧的两个字——
放心!
仅仅两个字,却像一道撕裂阴云的闪电,轰然炸响在压抑得几乎要崩裂的议事厅。
“啊!是墨儿!”季大山喉头哽咽,紧绷的心弦霎时崩断,巨大的狂喜让他晃了晃身体。他颤抖着将字条高高举起,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抑制的激动:“是墨儿的字!她报平安!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凝固的空气骤然沸腾!
左知府抢步上前一把扶住季大山,锐利的目光扫过字条,确认无误后,紧绷的脸上肌肉终于微松:“天佑!季墨姑娘吉人天相!速呈殿下!”左天青几乎是夺过字条,风一般卷向天字号包房。
联盟商会的头面人物们纷纷起身,紧绷的神经初松,击掌相庆:“天可怜见!”“人活着就好!万幸!”
季府的仆人和管事更是瞬间被点燃了希望,许多人泪流满面,双手合十:“佛祖保佑!县主有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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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字号包房内弥漫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瑞王轩辕璟如困笼猛兽,在厅中焦躁踱步,每一次耽搁都像淬毒的尖刺扎在他心上,戾气与一丝罕见的恐惧在眉宇间翻搅。
“砰!”房门被撞开。左天青气息不匀:“殿下!季……季姑娘传信!”
轩辕璟的身影骤然僵直,猛回头,鹰隼般的目光死死盯在左天青手中的小纸条上。不等呈递,他已如电般上前一把夺过!
那字迹如铁画银钩,力透纸背——正是季墨!“放心!”二字清晰映入眼帘,带着她惯有的冷静与力量感。简单,却如同千军万马。
他五指紧攥纸条,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其碾碎,骨节森然泛白,仿佛要将这两个字嵌入自己的骨血。再抬头时,眼中所有的混乱已尽数化为刺骨的寒芒,声音压得如同坚冰撞击:
“暗卫何在?!”
隐于角落的首席暗卫首领影如幽灵般现身,单膝跪地:“殿下!”
“信从何处飞来?”
“禀殿下,东南方向!”
“范围锁定!全速追踪信号点!方圆三里内所有皇室别苑、行宫、宅邸,重点排查密道、夹墙、地牢,一处勿漏!”轩辕璟语速快极,每个字都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力,“调集铁卫,封锁一切水陆关卡!暗中进行,不得惊蛇!”
“遵命!”影卫首领身影一闪而逝,融入黑暗。
轩辕璟的目光再次落回紧握的拳心,那两个字给了他磐石般的力量,也点燃了焚天的烈焰。季墨!他心中誓言如血——定要将你安然无恙地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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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府内,收到女儿“平安”二字的季兰瞬间泪崩,但这是绝处逢生的喜悦之泪。她扑向惊魂未定的吴氏:“娘!姐姐来信了!她报平安了!她暂时是安全的!”
她哽咽着,却前所未有地充满力量。吴氏辨认着字迹,巨大的狂喜冲击着她,只能紧紧抱住女儿,泣不成声:“墨儿……娘的墨儿啊……苍天开眼了……”
府中愁云被春风吹散大半。季大树和季文昊叔侄收到消息,重重长叹一声。“墨姐没事就好!”季大树狠抹一把脸,拍着季文昊的肩膀,“文昊,走,回去干活!工坊绝不能停!咱们得把活儿干得更漂亮,等墨姐回来,可不能让她失望!”两人步伐果决地走向工坊,将内心的焦灼转化为支撑季墨的强大后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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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楼得到确切消息后,官府衙门高效运转起来。
左知府即刻下令:衙役巡捕以巡查治安、追捕流寇为名,加强对所有出城要道的盘查,尤其关注企图运载大箱柜、形迹可疑者。
衙门内精于机关术、擅查建筑结构的能吏被悄然召集,随时准备配合王府影卫行动。
联盟商会庞大的网络无声启动。商户伙计、行脚商人、车马夫役,这些平日毫不起眼的角色,化作无数双灵敏的眼睛和耳朵,悄然撒向东南区域,严密监视任何与琛王势力有关的据点,寻找着异常动静的风吹草动。
工坊内,季大树和季文昊坐镇。伙计们怀着对季墨的感恩与担忧,心照不宣地更加专注,将精力全情投入生产。这里不仅维持着表面的运转如常,效率甚至更高,同时也成为了信息流通的枢纽和众志成城的支点,用行动默默支持着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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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仄的密室中,季墨已为桃花妥善处理完伤口。她不敢掉以轻心,将剩余的灵泉水和一些易食点心放在桃花身边,又在丫鬟身上盖好保暖的厚毯。
做完这一切,她退回角落,关上手电筒,将自己也缩进斗篷里。黑暗重新拥抱了狭小的空间,她的感官却锐利地张开,屏息凝神,捕捉着外界哪怕最微弱的声响——墙外的脚步、遥远的争执、甚至细微的机括震动声。手电筒和那件小巧但致命的防身利器,始终紧握在掌心。
季墨的神经依旧紧绷如弓弦,但她心中回味着那个送出的“放心”。她相信,父亲和妹妹一定能解读其中含义并传递出去。此刻她要做的,是继续蛰伏,保存每一点力气,维系清醒的意志,在这令人窒息的冰冷囚笼中,静待那必然到来的、由四方汇聚的曙光,撕裂黑暗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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