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璟的命令迅疾果断。他略一沉吟,声音虽虚弱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韩睿,你随本王与郡主同行。季文昊,你领剩余护卫、影卫断后,护送其余伤员,沿山路赶往塘家湾东口‘山坡’汇合。务必谨慎,保全众人,这是舆图。”他递过一张图卷。
季文昊的目光迅速投向季墨,见她微微颔首,立刻抱拳:“遵命!”随即与影三等人就地组织人手加固平台、转移伤员、规划撤离路线。
韩睿心中震荡未平。瑞王石破天惊的表白,季墨手中那枚神秘莫测的珠子,仍在脑海轰鸣。此刻听闻王爷竟只带他一人随郡主深入险境?虽满心疑虑,忠诚的本能让他压下所有惊疑,沉声道:“末将领命!誓死护卫王爷、郡主周全!”
冬月、桃花已默默收拾好季墨的随身包裹,两双清澈眼眸远超年龄地镇定,仿佛任何惊变都不足为奇。她们如同磐石,紧紧护在季墨身后。
一行人迅速离开混乱的岩石平台,沿泥泞山径向下穿行。七拐八绕,最终来到一处茂密林间空地,四周被高大山岩和密林环抱,隐秘无人。暴雨虽止,天色依旧阴沉,寒风刺骨。
季墨止步,环顾四周:“就这里。”
在韩睿和由韩睿半扶着勉强站立的瑞王(轩辕璟腿伤剧痛难忍)的注视下,季墨深吸一口气。她左掌微摊,意念微动——那枚被瑞王鲜血激活过的珠子并未现形,但周遭空气似乎有微不可察的轻颤。
紧接着,一个庞然巨物无声无息地凭空降临空地!
它通体覆盖冷硬、泛着暗绿光泽的奇异金属,线条流畅又棱角分明。底部是四个巨大坚实的漆黑圆轮(韩睿脑中闪过商队牛车轮与王侯车舆的辐轮,却远不及眼前此物的精妙复杂,且那材质非木非铁,前所未见)!这“铁疙瘩”前窄后宽,前部嵌入两块如顶级水晶般澄澈透明的巨大“窗户”,其上还有两盏幽光流转的“圆眼”!
“这……这……!”韩睿双目圆瞪,如见九幽恶兽!喉头嗬嗬作响,却发不出完整音节。浑身肌肉瞬间绷紧似铁,右手本能地按上刀柄!若非王爷近在咫尺,若非此物出自季墨之手,他早已拔刀扑上!此等妖异,亘古未见!
就在惊骇欲绝之际,他眼角余光扫过冬月与桃花。
两位侍女脸上近乎漠然的平静,深深刺痛了韩睿的神经。她们非但毫无惧色,眼神里反而透出一种习以为常的了然。桃花更是迅速上前,无比熟稔地拉开那巨兽“腹部”一处光滑面板上的凸起(似乎是门把手?),打开了——那竟是一扇门?随后便恭敬侍立一旁,仿佛只是为主子拉开一扇寻常车厢门。
韩睿的惊涛骇浪瞬间被冻住!呼吸停滞,脑中空白一片。贴身侍女的反应,竟比这凭空巨兽本身,更让他感到一种颠覆三观的冲击!她们……她们竟知晓?且如此淡然?!
“韩统领,搭把手,扶殿下上车。”季墨平静的声音将韩睿从石化中唤醒。
韩睿猛一激灵,强行压下几乎脱腔的心脏,动作僵硬、如提线木偶般半抱半拖地将因剧痛加震撼而几近虚脱的瑞王,塞入那洞开的“兽口”。车内是前所未见的奇特座椅和闪烁微光的陌生盘面。
冬月桃花迅速合上车门,绕向另一侧——冬月坐入季墨旁侧的位置,桃花则拉开后座门坐了进来。季墨坐定在最前方(驾驶座)。
韩睿跌坐进那宽敞却触感奇特、让他一动不敢动的座椅里,恍如坠入钢铁巨兽的五脏庙。他死死盯着前方操作台上那些闪烁、发光的按钮与指针,每一根神经都绷到了极限。
下一秒,季墨双手搭上那个圆形盘(方向盘)并拨弄操作台上几个按键,脚下轻点。
“嗡——轰轰轰——!”
一阵低沉浑厚、带着猛兽苏醒般力量感的轰鸣骤然爆发!整个钢铁巨物随之微微颤动起来!韩睿浑身剧颤,双手死死抠住座椅边缘,指节瞬间苍白——这怪物……活了?!
季墨右手利落地扳动档把(手柄状物),脚下踩踏,车轮猛然转向!这沉重的“铁疙瘩”竟异常灵活地、只伴随着持续轰鸣声,悄无声息地碾过泥泞乱石,如履平地般向着山谷下方疾驰而去!
速度陡增!两侧山崖林木飞速倒退!疾风穿过车身流线发出呜咽!车窗外的景象因高速而变得模糊眩晕!韩睿感觉心脏被这非人的速度狠狠攫住!这哪是在乘车,分明是乘着山妖精魅在贴地飞行!冷汗瞬间浸透内衫。
若非沙场磨砺出的钢铁意志,他早已失声惊叫,此刻只能强忍恐惧,在狭窄飞驰的空间里粗重喘息,眼珠死死盯着窗外那令人晕眩的、瞬息万变的景象,又惊恐地扫视着这个钢铁“牢笼”。
再看冬月桃花,她们各自用带子(安全带)将自己牢牢固定在座椅上,脸上的平静坚如磐石。
车后座,瑞王闭目调息,强忍伤痛。偶尔睁眼望向窗外飞逝的景象,震撼依旧,但投向季墨背影的目光深处,只有越来越浓的信服与一丝难以言喻的骄傲,这就是自己看上的丫头,世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韩睿则经历了一场无声的风暴。最初的肝胆俱裂渐渐被麻木覆盖,继而化为对季墨深不可测力量的由衷敬畏,以及自身认知彻底崩塌后的世界观剧烈重组。他望向那操纵“巨兽”的纤弱背影时,眼神已不再是单纯的护卫忠诚,更掺杂了一份近乎仰望神只的、难以置信的臣服。
在这非人力能及的疾速之下,原本需大半日的崎岖山路,竟在不足一个时辰内被抛于身后。天色愈发昏暗时,季墨操纵越野车减速,最终在离塘家湾镇外数里、一处更僻静山坳里的废弃茶棚旁稳稳刹停。
天,彻底黑了。
引擎轰鸣熄灭,四周陷入诡异的死寂,只余车轮卷起的泥浆滴落声。
季墨利落推门下车。“原地休整。距塘家湾尚有段路,先观察周边。”声音干脆利落。
冬月拉开车座中央的挡板,打开竹箱,从中依次取出叫花鸡、蛋糕、肉夹馍和奶茶。季墨取出一个方形金属装置(能量微波炉),稍作操作,片刻间,热气腾腾的食物便整齐摆在挡板上。轩辕璟静静看着这一切,虽感惊讶却未形于色。韩睿因戒备四周并未留意车内这一幕,否则眼珠怕是要瞪出眶来。
“韩统帅,请来用膳。”冬月推开车门招呼。
“……”韩睿彻底失语。热食是何时备好的?未见烟火!所有残留的惊疑、震撼,最终都汇成一片深沉的、充满无限敬畏的沉默。望向季墨的目光,已如看待传说中的仙魔。在那点曾经属于皇家权柄带来的骄傲,此刻在她面前,无声碎裂、消散如尘。
众人暂抛主仆之别,匆匆进食完毕。季墨手一挥,残羹冷炙瞬间消失无踪(收进空间垃圾箱)。
“冬月,给王爷上药。”
“王爷,时机合适,请传讯皇上,下旨召见珩王。我们现在就动身。”
“好。”轩辕璟取出传讯器,迅速写好特殊符号发出指令。
“坐好!”季墨说完,一脚油门踩下——
“轰轰!”
铁灰色的庞然大物如离弦之箭猛然蹿出!
更深露重时分,一行人悄然抵达塘家湾近郊。
“下车,步行进山。”
几人早已习惯季墨的做派,无声而迅速地执行指令。
轩辕璟下车,当即示意韩睿先去周边巡查。待季墨收回越野车(收起车子),几人聚拢商议下一步行动。
“王爷,臣女认为不宜同时露面。不如在此另觅一处山洞暂避。我带冬月桃花去寻莫言,之后让冬月护送望海村民秘密回京,中途会有我二哥接应。再请您传讯影卫,派几人随行护送。”季墨分析道,“至于莫言,随我们去仓观城打探消息。我那师弟既能一人覆灭百十敌军,当有助益。”
“心有灵犀!”轩辕璟微微颔首,“本王亦是此意。依你之计行事。”
商议已定,韩睿护着行动不便的瑞王,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上季墨等人,在渐浓的夜色中,向着莫言藏身的隐蔽山洞艰难跋涉。仿佛刚从钢铁的牢笼中脱身,便又踏入了更为诡谲莫测的黑暗未知。唯一不变的,是前方那在夜色中披着神秘与强大光晕、引路前行的少女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