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嗡——
通讯器的蜂鸣在死寂的西厢房里格外刺耳。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腐败气息,脚下粘腻的地砖缝隙里,不知浸透了多久的暗红早已凝固。这里刚经历了一场无声的清洗——瑞王轩辕璟的亲卫们抹去了珩王行宫里所有证人证据,只留下这片无声的“人间屠场”。
“王爷,有传信。”侍卫的声音压得极低。
轩辕璟面沉如水,从怀中取出那枚特制的传讯机,指尖在复杂的机廓上快速点动。讯息简短而致命:“西境飞沙关巨变。守将林威被囚将军府地牢!有大商士兵冒死送信求援,人已救下。坐标附上,速来!!”
目光扫过坐标,一丝寒彻骨髓的杀意在他眼底凝聚。
“…影三,莫言,带两队人断后,清理干净此地!” 轩辕璟的声音如同金石摩擦,斩钉截铁,“其余人,跟我走!”
“是!”
没有丝毫拖沓,十几道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瞬间自这充斥着血腥的西厢阴影中消失。
片刻之后,飞沙关外一处荒草掩映的隐蔽沟壑。
“瑞王爷!”季墨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闪出,语速飞快,“你们那边如何?”
“得手了。”轩辕璟言简意赅,眸光沉凝,“西厢地下的肮脏勾当,账册、文书、那些满手血债的‘证人’,一个不少。暗夜亲自押送,已换上夜行衣(隐身衣),此刻应已到塘家湾山洞。” 他口中的“夜行衣”,便是那足以颠覆常理的至宝。
目光随即落向季墨身后那个瘫软在地,浑身浴血的身影。
“您是……瑞王?!”那士兵刚被季墨强行喂下安宫丸和几滴珍稀灵泉水,勉强吊住一口气。听到“瑞王爷”三字,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挣扎着抬头,嘶声问道,眼中爆发出最后的希冀。
“没错,正是瑞王轩辕璟。”季墨沉声道,“快说说情况!”
阿图身体剧烈一颤,“扑通”一声,不是跪,更像是失力地砸在地上,额头重重磕向地面碎石:“王爷!救救我们大将军!求您!!呜呜……”血泪混合着尘土,在他脸上画出绝望的沟壑。
“起来,不急,慢慢说!”轩辕璟上前一步,亲手托住阿图颤抖的肩膀,一股温和却坚定的内力渡了过去,助他稳住心神。
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阿图用染血的嘴唇,泣不成声地将飞沙关这几日的噩梦——珩王马元的罪恶、邪术“神膏”的蔓延、林威将军如何被构陷扣押、众将领的惨状、西陵大军压境的阴影——和盘托出。最后,他用沾满污血的手,从最贴身的夹袄中,摸出一卷用羊皮仔细包裹的书信,颤抖着捧给轩辕璟。
“嗡——”
轩辕璟脑中似有弦断!攥着羊皮信的手指因极度用力而骨节泛白,发出轻微的“咯吱”声。牙关紧咬,下颌线绷得如同刀削斧凿!那沉寂的怒意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连带着他脚下的碎石都在微微颤动。畜生!当真是一群该被千刀万剐的畜生!!每一个字,都浸透着飞沙关将士的血泪!
他猛地抬头,目光穿透熹微的晨光,投向远处巍峨却如巨兽般死寂的飞沙关城楼:“季墨,天马上就亮了!我们这十几个人,”他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滚过荒野,“有把握在数千敌营、高手环伺之下,救出林威和诸位将军吗?”
问的是把握,目光却直指季墨——那眼神,分明在说:倚仗,就是你那惊世骇俗的本事!
季墨瞬间了然。他没多话,只伸手轻轻拍了拍腰间那个非金非木、看似平平无奇的方形匣囊(星能炮盘),眼神锐利如鹰隼:
“有!”斩钉截铁的一个字。“全部换上隐身衣,由阿图带路!这里不留活口,处理干净再入关。”他目光扫过身后几名侍卫,“留两位留下处理尸体,拖远些埋深点。”
轩辕璟;“王传讯给璃王,速来协助!我们走!!”
几乎就在瑞王一行遁入荒草,朝着飞沙关潜行的同一刻——
城内,马元已不耐烦等待黎明。他冷酷地逼迫着数千名眼神麻木或恐惧的士兵,押解着部分还算“听话”的战俘,前往西矿山运送“物资”(实为隐藏的军火)。
押解队伍行至一处名为“断龙谷”的荒凉所在。
“兄弟们!!”被押解的队伍中,副尉李豹(林威的铁杆心腹)目眦欲裂,突然爆发出一声震天狂吼!手中藏匿的短刀瞬间割开一名马元亲信的喉咙!“都给我醒醒!!这是在帮珩王那条疯狗运军火打咱们自己人!咱林威大将军是被邪术害了啊!!!”
这一吼,如惊雷炸响!短暂的死寂后,队伍中热血未泯的士兵眼中血红,齐齐发难!瞬间扑向身旁的监押士兵!
刀光剑影,血浪迸溅!猝不及防下,两名马元亲信、三名明显被“神膏”深度侵蚀而表情僵硬的士兵顷刻毙命!
然而,希望的火苗刚燃起便被无情浇灭!队伍中过半早已被药物或恐惧奴化的士兵,立刻像提线木偶般转身,眼神空洞却杀气腾腾地扑向昔日的袍泽!更要命的是,一名被李豹击杀的马元亲兵腰间,一支特制的猩红烟火呼啸着窜上天空,炸开一朵刺眼的、形如狰狞兽首的血色烟花!
“援兵!镇压!!”远处传来马元死忠尖利的嘶吼!
呼啦!
大队头缠绿巾、眼神呆滞、动作却无比迅捷的“神膏傀儡”士兵如黑色的泥石流从谷口奔涌而入!刀锋过处,毫不留情!短暂的抵抗瞬间被淹没!李豹身边的兄弟接连倒下,他自己也身中数刀,被一记重锤砸在后心,口喷鲜血瘫倒,如同破麻袋般被无数只手拖拽着,一路拖回死气沉沉的飞沙关关城!
“给老子挂上去!!”马元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回荡在关城上空。
砰!李豹被两根粗大的铁钩刺穿琵琶骨,惨叫着被高高吊悬在关楼最高的了望旗杆之下!寒风吹过,带起一片血雨腥淋。
“睁大你们的狗眼看好了!!曝晒!泼冰水!一天三遍!这就是违逆珩王殿下的下场!!!”马元的咆哮如同刮骨钢刀,狠狠剐过每一个士兵的心头,“再有人敢生异心,他就是榜样!你们全家老小,都得下去陪他!!”
这恐怖血腥的一幕,将关内最后一点胆气彻底碾碎。空气死寂得如同巨大的棺材!数千人屏息,绝望的阴云沉甸甸压下。
然而,最深的绝望之下,总有不熄的火种: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军医,在给李豹处理那几乎不算伤的“伤口”时,趁人不备,双手颤抖着用匕首刮下一点敌人兵器上残留的、散发诡异恶臭的黑绿色毒斑,飞快藏进袖中竹管。“将军……”他浑浊的眼泪落在李豹血肉模糊的背上,无声低喃,“老朽没用……若能找出这邪毒的解法……一丝也好……”
一个瘦小的身影(传令兵阿吉)像壁虎般,顶着凛冽罡风爬到关楼顶层的瓦片上!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用尽全身力气,生生咬断了缚住李豹脚踝一根不起眼、却牵扯着部分体重的细索!
冰冷的瓦片紧贴着他的脸,他把自己缩得极近,用几乎被风声吞没的气音在李豹耳边颤抖道:“李……李副尉……撑住……撑……我哥阿图……出去……求救了……外面的……好像有……有动静……我看见……那绿膏兵……好像……特别怕打雷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