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末刻,天色未明,福安郡主府门前已灯火通明。季墨身着庄重华贵的郡主朝服,虽眉宇间透着一丝倦意,但眼神清亮,精神奕奕。
莫言则是一身素净的深色长袍,外罩一件半新不旧的鹤氅,腰间随意挂着那形影不离的小葫芦(实为系统所化的乾坤袋),依旧是一副懒散不羁的模样,只是眼底深处,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凝重。
马车平稳地驶向皇宫。车内,季墨压低声音,再次与莫言确认面圣应对的细节,尤其是关于他的态度。
“莫言,圣心难测。若封赏加身,婉拒需有分寸,切莫触怒天颜。”季墨叮咛道。
莫言懒洋洋地靠着车壁,手指轻敲葫芦:“放心,墨姐。我自有计较。逍遥自在是我的道,却也深知‘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之理。大商若不安稳,我这闲云野鹤也难逍遥。拒赏,也得拒得让陛下觉得……”他眼中狡黠的光芒一闪,“嗯,物有所值。”
辰时二刻,紫宸殿。
殿内庄严肃穆,龙涎香的气息若有若无。轩辕帝高踞龙椅之上,身着明黄常服,面容沉静,目光如炬,带着审视与期待。瑞王轩辕璟、琛王轩辕琛侍立御阶之下,太子轩辕珑、六皇子轩辕珺等几位皇子亦在殿中。户部、兵部、工部等几位重臣分列两旁。
“臣女季墨,(草民莫言),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季墨与莫言行至殿中,依礼参拜。
“平身。”轩辕帝声音沉稳有力,“福安郡主,莫言,你二人西境边关立功,复至锦州府衙清剿余孽,差事办得干净利落,朕心甚慰。尤其莫言,一路护持郡主,深入险境,更助边军平定反贼,功勋卓着。朕,都记下了。”
季墨恭敬回禀:“谢陛下隆恩。此乃臣女分内之事,幸不辱命。”
关于珩王反叛之罪,自有朝廷定夺,季墨无意置喙,只将锦州之行的关键——特别是与威州顺泰昌商队的接触过程、沿途所察民生——条理清晰、重点突出地做了简明扼要的呈报。
当季墨论及归途中所思的“商行天下”计划时,殿内气氛陡然一凝。
她详细阐述了组建强大官督商办商队的必要性、三大核心作用(信息网、物流网、联盟网)以及以威州顺泰昌为试点的初步构想。声音清越,逻辑缜密,所绘宏图直指国力升腾之根本。
轩辕帝听得极为专注,指节无意识地轻叩龙椅扶手。瑞王适时补充道:“父皇,儿臣与三弟(琛王)昨日已聆听郡主详述此策,深表赞同。此乃利国利民、固我大商根基之长远大计,恳请父皇圣裁!”
琛王亦躬身道:“父皇,郡主之策,格局宏大,然施行需慎。儿臣以为,当由户部牵头,兵部、工部协同,尽快拟定详细章程,以威州顺泰昌为试点,稳步推进。”
轩辕帝目光扫过众臣,户部尚书率先出列:“陛下,郡主此策,实为开源拓土、富国裕民之良方!若能成行,不仅可充盈国库,更能掌控四方舆情,于国于民,善莫大焉!臣附议!”
兵部尚书随即道:“陛下,此商队若成,其传递军情、转运军需之能,远胜驿传,于边防大有裨益!臣亦附议!”
工部尚书亦道:“天工府诸多奇巧之物,正需此等渠道惠泽天下!臣附议!”
见众臣皆无异议,轩辕帝眼中精光一闪,朗声道:“善!福安郡主季墨所献‘商行天下’之策,深谋远虑,切中肯綮!准奏!着户部为主,兵部、工部协同,瑞王、琛王督管,福安郡主参赞,即日着手拟定章程,组建核心商行,以威州顺泰昌为试点,务求稳妥,逐步推行!此策关乎国运,务必尽心竭力!”
“臣等遵旨!”殿内众臣齐声应诺。季墨心中大石落地,躬身谢恩:“臣女领旨,定当竭心尽力,不负圣望!”
轩辕帝目光转向一直静立于季墨侧后方的莫言:“莫言。”
“草民在。”
“你师从高人,身怀绝艺,此番西境之功,尤为卓着。朕欲封你为……”
“陛下!”莫言未待轩辕帝言明封赏内容,立时躬身,声音清晰明朗,带着一种不卑不亢的疏淡,“草民莫言,山野散人,闲云野鹤惯了。功名利禄,于草民如枷锁樊笼,反易迷失本心。恳请陛下收回成命,允草民继续辅佐郡主为上!”
此言一出,殿内霎时静得落针可闻。几位大臣难掩惊色,瑞王与琛王也微微蹙眉。拒受皇恩,岂非大不敬!太子轩辕珑眼中掠过一丝异样,六皇子轩辕珺则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莫言。
轩辕帝面色微沉,殿中气氛骤然凝滞。
莫言却似浑然未觉,抬起头,脸上挂着那标志性的、略带玩世不恭却又无比恳切的笑意,话锋陡转:“然则陛下,草民虽闲散,亦心系大商。恩师曾有训诫:国强则民安。莫言不过想为此略尽绵薄。恩师学究天人,除武学外,于医道、格物、农桑、百工皆造诣精深,留有诸多珍贵典籍与秘方,尤以‘蜜药’(高效提纯或特殊配方的药物)最为神异。草民观我大商,百业待兴,工技(指工艺技术)尤需精进。”
他略作停顿,目光扫过工部尚书与季墨,续道:“草民愿与福安郡主协力,筹建一所‘大商格物学院’!广纳天下贤才异士,不拘一格降人才,教授恩师所传及当世精妙技艺。并依托学院,筹建制药工坊、军需研发所、农具改良所!将恩师所传‘蜜药’配方用于制药,提效惠民;改良军械,强我甲兵;精进农具,丰产增储!令农林牧渔、百工百业,皆因工技之力而勃然兴盛!此乃功在当下,泽被千秋之业!
草民愿为此奔劳,以报陛下知遇之恩,亦不负恩师遗泽!这,方是草民心中所求之‘逍遥’——以有用之身,行有益于世之事,而非囿于庙堂之局。”
莫言这番话,如同巨石投入平静深潭!不仅巧妙化解了拒赏的风险,更抛出了一个极具建设性和诱惑力的替代方案——一个将师门遗泽转化为国家科技力、生产力和军事实力的宏伟蓝图!将“逍遥”之志与“经世”之用圆融无间。
轩辕帝脸上的沉郁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抑制的激赏与振奋!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善!妙哉!‘以有用之身,行有益于世之事’,莫先生此言,深得朕心!此策,于国于民,大利长远!”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季墨:“福安郡主!”
“臣女在!”
“莫言此议,正与你‘商行天下’之策相辅相成!商行通有无,学院兴百工!此乃振我大商国运之双翼!朕命你二人,即刻着手筹办‘大商格物学院’(定名),莫言为院长,你为督管!所需典籍、秘方,尽数启用!所需人才、场地、银钱,由工部、户部,兵部全力支应!制药工坊、军需研发所、农具改良所等,依此议逐步筹建!务必将汝师绝学,发扬光大,福泽苍生!”
“此外!工部即刻选址,筹建战略部署司衙门!由福安郡主总揽统筹规划,瑞王、琛王、六皇子,悉数参与议事,归太子监管!其余官吏配置,着尔等共议呈报!”
自此大商朝廷多了一个战略部,与工部,户部,兵部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