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绍勤许是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开口道:“启禀殿下,臣虽年幼,然沐氏久居西南,秉承祖训,重文尚武,为大明披坚执锐。臣自幼习武,不是臣妄言,三五军汉近不得身,请殿下明察。”
“精神可嘉,刘瑾,给他换一块腰牌。”
“太子爷,这天色已晚……”忽然瞥见朱厚照已经看向他处,顿时醒悟闭住嘴。“诺,太子爷,奴婢现在便去办。沐小公爷,请把腰牌先交给奴婢。”
“刘公公,有劳了。属下只是东宫一侍卫,公公贵为东宫总管,小公爷一称属下再不敢当。”
闻言朱厚照、刘瑾均是一愣,这小家伙,不简单……
“马永成。”
“奴婢在。”
“明儿你去西苑皇庄,将谷大用替回来。皇庄一应事宜由你掌管,张铭、李昱事你多相辅助。一应人等你自行安排。”
“奴婢遵命。”
“丘聚。”
“奴婢在。”
“明日你抱着这小奶狗去豹房找闵宜励,命他继续训练此犬。”
“殿下,如何训练此犬?”
“交给闵宜励,他自然知晓。”
“殿下……”
“哼”,朱厚照冷哼一声,这多嘴的东西。
丘聚闻声哆嗦一下,那两顿板子还记忆犹新。
许是听到朱厚照提到自己,那小奶狗歪着脑袋看着朱厚照,见主人也看着它,小奶狗慢步走到朱厚照身前,端坐在地,双眼直视朱厚照。
好聪明的小家伙,后世大家以养宠物狗为荣,互相攀比血统、品种,全然忘了狗最初的职能,这也是狗作为人类忠诚伙伴的基础。那些离开主人便无法存活,出门百米就会迷路的还是狗吗?
“汪、汪。”小宝又在挑衅,不满地狂吠。兰心见状忙把它抱在怀里,没想到这家伙更是变本加厉,边吠叫着边挣扎做攻击状。狗仗人势诚不欺也。
朱厚照不悦的看了小宝一眼,兰心识趣地抱着小宝出去了。朱厚照伸手在小奶狗的小脑瓜上拍了一拍,心念着“是虎是虫看你造化了,”那小奶狗仿佛福至心灵,站起身伸舌头在朱厚照手上舔了几下,尾巴摇了摇,便兀自又蹲坐下来。
这一晚,朱厚照一直在案边写到夜深,小奶狗便一直这样蹲坐一旁,不声不响。其间有些困顿摇摇欲坠,也是自己轻摇脑袋后保持坐姿。
弘治十七年七月初二,明儿便是弘治帝生日,今儿消消停停,别整幺蛾子。早朝之后将蒸汽机图样亲手交给倪星、宋志远,三人又探讨一番,没看错人,倪星、宋志远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存在的问题,并提出来改进方案,看来这蒸汽机问世指日可待了。
心情大好的朱厚照忽然童心发作,带着一众侍卫到了太液池,刘瑾吓得魂飞魄散,一路劝谏阻拦,这是一朝被蛇咬啊。
“孤明了,此般不登船,只在岸边一观。”
见苦谏无效,刘瑾无奈之下只好紧紧跟随,吩咐手下小内侍会水的围在切近,又命太液池船工水性好的前来随驾。
“刘瑾,在池中放几艘小船,上扎草人。取几副弓箭前来。”
“奴婢遵命。”刘瑾忙吩咐人去办,自己寸步不离地跟着。这到了池边了,再有差池。自己这身皮可就不保了。衣服?您想多了?皮肉的皮!
刘瑾办事能力还是有的,没过多长时间,弓箭取到,太液池上也飘来几艘小船,上面扎着数个草人,虽有些潦草,但急切之间能准备好便也实属不易。
“孤今日考较尔等弓箭,射中者有赏。”朱厚照开口对众侍卫言道。
众侍卫闻言,有跃跃欲试者,有面带犹豫者,还有…惶恐,对,没错,惶恐!!!
一人越众而出,是侍卫统领,好像叫做朱鹏。张铭、李昱出宫后,侍卫便以此人为首。
朱鹏取过弓箭,怀抱日月,三箭均射中草人。
之后又走出三人,只是其中一人射失一箭。此时忽然风起,小船在池中颠簸飘摇,这…难度陡增,不是一般的难了。
此时,赵通走出来,等他走到池边,大家伙才发现他身边还有一人,沐绍勤!沐绍勤现在一身侍卫服饰,只是年幼身材矮小,被赵通遮挡得严严实实。
二人在池边连开三箭,三箭皆中。“轰”,众人一片纷攘,若不是太子殿下在场,估计喝彩声会响彻云霄。
余下众侍卫无人出列,朱厚照见状,开口道,“尔等诸人各取弓箭一试。”
见躲不过了,众侍卫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不出所料,无一命中,有的侍卫弓都拉不开。
“刘瑾,射中者每人赏五两银子。余者当自强。”
“诺,奴婢遵命。”
“臣等谢殿下赏赐。”
五两银子对这些勋贵出身之人实在微不足道,但这是太子殿下的赏赐,也就是对自己的认可,这份殊荣,可是今后的凭仗!
朱厚照从沐绍勤手中取过弓箭,双足分开与肩同宽、膝盖脚尖冲前,举弓搭箭,大拇指扣弦,食指压在拇指上,箭尾卡在食指与拇指指窝处,箭搭右侧,屏息凝气。这是标准的蒙古式射箭。因后世大家射箭多用反曲弓,故地中海式射箭风行一时,但萧宇飞总认为蒙古式才是最正宗、最实用的,故执拗的孤自使用蒙古式。
此时风更大了,只听“嗖”的一声,箭稳稳扎在草人头部,如是三箭,箭箭皆中。
死寂,身边一片死寂,连刘瑾都忘记了,此时需要鲜花、需要掌声、需要如海的谀词奉承,朱厚照展现的这份实力,把马屁拍肿了也不为过。装那啥没观众,有观众但冷场很痛苦的……
朱厚照心念一动,看着拍打着岸边的波浪,忽的脚步一个踉跄,“太子爷。”刘瑾用与他身份年纪都不相符的反应和迅捷,一个箭步上前搀住朱厚照。这时反应过来的众侍卫也上前围在朱厚照身边。
“无妨,孤只是有些眩晕。”
“快,快,扶太子爷上轿,速速回宫。”众人簇拥着朱厚照,抬起轿子急忙往钟粹宫赶去,刘瑾不忘吩咐小内侍速去传太医。
还没到西华门,朱厚照吩咐落轿,自己走出来。伸展一下手脚,面色如常对众人言道,“孤无碍。今儿索性孤再考较一下尔等拳脚,起驾,去武英殿练武厅。”
“太子爷……”
朱厚照理都没理刘瑾的聒噪,径自在前走着,进了西华门直奔武英殿。到了练武厅,朱厚照命人按人数制作纸签,抽中者捉对比试。本没想命沐绍勤下场,但沐绍勤主动请缨,这让某些侍卫心中暗喜,暗自求神求祖宗保佑,抽到这小家伙。
行家一出手,这等较量很快便分出胜负,好在大家都在东宫当差,又都是勋戚子弟,七转八拐的都沾着亲戚,彼此留着颜面,点到即止。只是出人意料的是,与沐绍勤放对之人,三招便败下阵。本来一招就败了,偏偏这家伙不识趣,想找回面子,结果又过了两招了,成功将自己打得倒地不起,被人抬下去了。
这战斗力,指望他们保护自己?呵呵……
此时闫东阳到了,老爷子满头大汗,看来是闻讯一路跑着来的。这打江米巷太医院跑到这儿也不近便呢。
朱厚照刚吩咐赐茶,闫东阳着急忙活地上前请脉,朱厚照无奈,伸手过来。闫东阳细细诊了半天,又仔仔细细看着朱厚照面色,稍一沉吟,开口道,殿下,应是无妨,只是近来殿下睡眠不足,老臣开一副宁气安神之药服侍殿下服用。
“孤知晓了,有劳了。”
“老臣愧不敢当。”
御医这活可不容易,既不能治好,更不能治坏,用药更是千琢万磨。自己想不用闫东阳开药方,但这样一来,会给闫东阳找麻烦,所以只好随声应允,至于药,好么样儿的谁去自找苦吃。
闫东阳也是一脸郁闷,小内侍通传太子殿下于水边晕倒,现在抬到武英殿去了。自己吓得魂飞魄散,一路疾奔,到武英殿门口还是背着药箱的李言闻给自己递过来一只鞋,否则这要失仪了。见到太子殿下端坐在那儿,脉象不浮不沉、从容有力,只是眼角略微泛红。总不好让太子殿下张嘴伸舌头看看吧,但闻殿下呼气无任何异状,龙精虎猛、身强体健,哪有问题?但这小内侍也不敢说谎啊?自己还是沉默是金吧,只是这脉案回去怎么写?唉。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