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楼上的守卫何时见过这般春色,顿时血脉贲张,他们争先恐后、互相推搡着想往前看的更清楚点。媚云虽是青楼女子,也没在众目睽睽下这般赤身裸体,她羞的用手去遮挡身体。张松见目的达到,愈发得意,竟不顾冻得瑟瑟发抖的媚云苦苦哀求,命人将她缚在十字木架上,正对着黑虎寨竖起来。张松大叫着,“黑虎寨的弟兄!这般身子想不想摸,想不想睡?打开寨门,美酒肥肉连带这娘们儿都是你们的!这一个不够看?还有!”随即厉喝:“来人啊!把那些都脱了带上来!”
璻薫楼来的十几个姑娘被刀架在脖子上,为了活命,哭哭啼啼地把自己衣服脱了个干净。一个个明晃晃的身子,扭扭捏捏地硬挺着脖子,给这寨上寨下的男人们随意观赏着,就如同牲口一般,毫无尊严。
韩世武见状大骂道:“张松,你还是人吗!你他妈的也是女人生的,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此般禽兽行径,你都做得出?”
“韩世武,老子知道你也想看,何必假正经?只要你现在投降,这些女的都送你。”
“放屁!你个畜生不如的,老子就是死了,也不会与你为伍。”韩世武骂完张松,转头看见自己部下馋涎欲滴的怂样,怒火更甚,重重拍向几个探首最前的守卫:“看什么看!没见过光身子吗?想看,老子脱了给你们看,要不要看!”
守卫惧怕韩世武的威势,悻悻缩头,却仍偷眼外瞥,恨不得将那香艳景色刻在脑中。虽转过身子,面对韩世武时各个耷拉着脑袋,心思却还在寨外春光处。
张薄带着其余当家快步登上寨楼,一见山下火把晃动、人影绰绰,不禁摇头:“吕梁和张松这般行事,当真不配为人!今夜须得万分警惕。我与李当家去守西北侧,这里就交给寨主了。”
“军师的意思是他们今晚会偷袭?”
“这里动静闹得这么大,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毕竟那吕梁也是带过兵的人,他就是不懂兵法,也读过些兵书。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声东击西,也未为可知。总之,熬过今晚便好了。”
“也不知道赵当家如今怎样了。”李青忽然低声说了一句。
张薄却语气平静:“看对方那动静,不像抓到了人。等山寨解了围,他自会归来。”
正说着,刺探的弟兄狂奔而来,扬声急报:“当家的,不好了!西北侧发现金狮寨盾牌营,约五百人,已到醉虎石了!”
韩世武骂了一声:“这鳖孙,果然憋着坏!军师,有劳你了——回来咱们下山,喝个痛快!”
张薄与赵三松到西北侧后,站在山边,只见一队金狮寨的盾牌营五人一组,身背重盾,如同乌龟一般躲在坚硬的壳里,正在缓缓推进。更可恨的是,队伍前竟押着十来个衣衫破烂的村民,连推带搡、踉跄前行。这些村民自是两个作用,一是熟悉地形,便于领路;二是做替死羊,若是黑虎寨攻击时,先死的必是他们。张薄对吕梁的卑劣行径愈发厌恶,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必得除之,就如当年他亲手砍了吴刚的脑袋、遥祭双亲和心爱的沁儿。
“太无耻了,竟用无辜村民做肉盾。”
“呸,老子宁愿这辈子吃不上肉,喝不上酒,睡觉没有女人抱,也不跟这样的畜生!”
忽然有人拉了一下前排一个弟兄:“四财,最前头那个……是不是你四叔?”
“什么,哪呢。”被叫四财的扒拉到队伍前排眯眼细看,当看见自己亲人被吕梁的人当狗一样驱赶时,顿时声音发颤:“军师……那真是我四叔!这要是打起来……他可咋办啊!”
张薄拍了拍四财的肩膀以示安慰,心情却有些沉重。毕竟这西北侧地理位置是黑虎寨最薄弱的,因西北坡势较缓,土质又松软,且无悬崖峭壁作为屏障,全依赖商茛芮的毒草才逼得他们暂时撤兵。看着被驱赶在前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张薄是无论如何下不了指令往河沟倾倒毒液,又无法凭借居高临下的优势用箭矢火石发动攻击,短兵相接的话,便是最精良的先锋营也无法与盾牌营相提并论。毕竟那是吕梁的嫡系,很多都是当过兵打过仗的,与普通土匪的单打独斗不同。他读遍兵书,却终是纸上谈兵,还是缺少临场应变能力。他的心越来越不平静,紧张的身上冷汗直冒,眉头皱的快成梯田了。
赵三松在一旁,清楚感到张薄的艰难。若在以往,他或许会咬牙下令,死守山寨,哪怕背负骂名。可此时望着痛哭的四财,听着弟兄们愤慨的低语,他第一次犹豫了,拳头重重砸在墙砖上,几乎要捶碎石头。
正在张薄等人举棋不定、难下决断之际,忽见五十里外月亮沟一带灯火骤亮,隐约可见旌旗林立,远处传来阵阵马嘶。金狮寨盾牌营的队伍也开始显出迟疑之态,阵型渐散,领头者不断张望、踌躇不前,似在等待探报。
突然,“嗖”的一声,一道红光划破夜空,如天女散花般绽开落下——张薄认出,那是刺探营发出的信号:月亮沟出现的,竟是官兵!
“快看,他们开始撤了!”
“他们把百姓扔下了!当家的,咱们一会儿下去救人吧?我四叔还在下面……”四财扯着赵三松的衣袖,语带恳求。
张薄忽然觉得胸中一松,仿佛黑夜中终于透进一丝天光。六年来,他第一次真切地看到希望。他嘴角扬起,迅速下令:“四财,稍后由你带人接应百姓。张八婆——立刻通报寨主与各位当家:聚义厅议事!其余人坚守岗位,寨外刺探营继续探查来的是哪一路官兵,一有消息,火速来报!”
“是,军师!”被叫做“张八婆”的连忙应声。此人貌丑话多,因喜欢八卦,且嗓门大,所以被张薄用来专门传话,也算是废物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