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山林间雾气弥漫,不便赶路,他们寻了一处相对平坦避风的山坳,准备安营扎寨。升起篝火后,两人约定轮流值夜,蓝鸢让略显疲惫的慕珩先休息。
子夜时分,万籁俱寂。一只散发着柔和绿光的萤火虫不知从何处飞来,绕着闭目调息的慕珩轻盈飞舞,轨迹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慕珩被光点吸引,见蓝鸢似乎已然安睡,不忍打扰,又被那萤火虫仿佛引导般的飞行所惑,不由自主地起身,悄然跟随它深入了旁边的山谷。
这处山谷极为隐秘,谷内景象奇异——每一块岩石都在自行散发出朦胧的柔光,将谷内映照得如同白昼。岩壁缝隙间,生长着一种茎秆半透明、并蒂而生的昙花,花苞紧闭,散发着诱人的灵气。慕珩被那并蒂昙花吸引,刚要伸手采摘,花茎却如同活物般,猛地缠绕上他的手腕!
“别动!” 蓝鸢的声音带着急切响起,她一把将他拉回,险险躲过那并蒂花苞骤然张开、喷出的一小片闪烁着磷光的粉末。“这是阴阳昙,只在月见谷子夜现身,遇活人气息才会开花。”蓝鸢松了口气,解释道,“我刚刚醒来,就看到你跟着一只萤火虫走了,觉得不对,一直跟在后面追你。”她环顾四周发光的岩石与奇花,“这里应该就是青木长老秘闻中提到的月见谷了。阴阳昙,白花可解百毒,玄花却嗜血诱人,蕴含异力。”
她话音甫落,那缠绕着慕珩手腕的并蒂花苞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催动,徐徐绽放。左侧那朵纯白无瑕,花瓣沁出晶莹清露,散发沁人心脾的异香;右侧那朵则玄黑如墨,花瓣厚重,散发出的竟是慕珩身上那独特的、带着侵略性的龙涎香气。
蓝鸢小心地接住几滴白色花露饮下,只觉一股温和暖流涌入四肢百骸,体内因水灵珠长期离体而产生的、深入骨髓的寒毒刺痛,竟暂时消退了不少。
而慕珩,则像是被那玄色花朵散发的龙涎香气与某种内在的牵引所惑,鬼使神差般,低头咬住了那朵玄色花瓣。花瓣入口即化,一股带着腥甜气息的炽热汁液滑入喉间。他喉结滚动,咽下汁液的同时,心口处的龙鳞纹路竟如同被激活般,蔓延出丝丝缕缕的金色细线,隐入肌肤之下。
“你……流血了。”蓝鸢注意到他唇角渗出一缕鲜红。
慕珩抬手,用指腹抹去那抹血渍,感受着体内汹涌而起、却又被某种力量束缚住的燥热力量,看向蓝鸢,唇角勾起一抹复杂难辨的轻笑,哑声道:“无妨。这花汁……倒是甜得很。”
他话音未落,蓝鸢脸色倏变,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力道之大让慕珩都愣了一下。她焦急地环顾四周,只见那些原本散发柔光的岩石,光芒开始明灭不定,如同呼吸般闪烁起来,岩壁上更多的阴阳昙花苞正在缓缓舒展,空气中弥漫的异香也变得更加浓郁,甚至带上了一丝令人不安的甜腻。
“快走!”蓝鸢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月见谷变化多端,奇幻莫测,此地不可久留!谁知道下一刻会出现什么!”
她不再多言,紧紧拉着慕珩的手,转身便朝着来时的方向疾奔。慕珩虽觉体内力量躁动,但见蓝鸢如此紧张,心知必有蹊跷,立刻压下体内异样,紧随其后。
两人在发光的怪石与蠢蠢欲动的花丛间快速穿梭,脚步踏在布满荧光苔藓的地面上,留下转瞬即逝的湿痕。身后,岩石的光芒闪烁得愈发狂乱,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睁开、闭合,那新绽放的阴阳昙喷吐出更多色彩斑斓的雾气,丝丝缕缕地向他们飘来。
蓝鸢头也不回,只是更加用力地攥紧慕珩的手,拉着他一路小跑。她能感觉到慕珩掌心的温度异常的高,知道他受那玄色花汁影响不小,心中更是焦急,只盼尽快离开这诡异莫测的山谷。
终于,在绕过一块如同巨兽獠牙般的嶙峋怪石后,前方出现了他们熟悉的、相对正常的山林景象,篝火的微弱光芒在远处隐约可见。蓝鸢不敢停歇,拉着慕珩一口气冲出了月见谷的范围,直到重新踏上坚实、不再发光的土地,感受到清冷的夜风拂面,她才猛地停下脚步,松开慕珩的手,扶着膝盖微微喘息,心有余悸地回头望去——只见那处隐秘的山谷入口,此刻已被浓得化不开的七彩迷雾彻底笼罩,再也看不清内里情形,唯有那诱人又危险的异香,依旧丝丝缕缕地飘散出来,提醒着方才的惊险。
“总算……出来了。”蓝鸢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到掌心因紧张而沁出的冷汗。她抬头看向慕珩,借着月光,发现他脸色潮红,呼吸也比平时急促些,不禁担忧地问道:“你感觉如何?那玄色花汁……”
慕珩深吸了几口清冷的空气,试图平复体内那股陌生的燥热,摇了摇头,目光却落在她因奔跑而微红的脸颊和紧握过自己、尚未完全松开的手上,心底那点因冒险而生的悸动,混杂着花汁带来的异样感受,竟让他觉得这趟险途,似乎……也不全是坏事。
“无碍,”他声音依旧有些低哑,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先回营地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