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
黄光亮看着李卫东，嘴巴张了张，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
买车、送车、借车、运货。
这一环扣一环的，简直比电影剧本还要精彩。
“卫东，你……你是什么时候想好这一切的？”
李卫东将手机放回桌上，给自己倒了杯水。
“在决定要买‘瓦良格’的时候。”
黄光亮彻底服了。
他原以为自己跟着来，是当主心骨的。
现在才发现，自己充其量就是个气氛组，外加关键时刻打个电话的工具人。
李卫东看向卡捷琳娜。
“卡佳，通知塔拉斯，让他的人明天早上在档案馆外面等着。”
“告诉他们，不用做任何多余的事情，只需要在车队出来后，把它们引到正确的路线上。”
卡捷琳娜点头，眼神里是对李卫东近乎崇拜的光芒。
“明白，老板。”
“正确的路线是？”
“基辅，鲍里斯波尔国际机场。”
李卫东说出这个地名时，黄光亮又是一愣。
“机场？我们不找个仓库先把东西存起来吗？”
“拉着几十吨的机密图纸，在基辅城里到处跑？”
李卫东摇了摇头。
“夜长梦多。”
“我们要让这些图纸在乌国停留的时间，缩短到以小时为单位。”
“拿到手，就送走，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
……
第二天清晨。
天刚蒙蒙亮。
中央军事档案馆古老而肃穆的大门外，传来了沉重的引擎轰鸣声。
四辆覆盖着伪装帆布的重型军用卡车，排成一条直线，带着一股肃杀之气，停在了院门前。
车门打开，跳下来的不是普通的士兵，而是一队佩戴着白色领章和武装带的宪兵。
为首的军官，表情冷硬，径直走向门卫室。
档案馆馆长沃尔科夫几乎一夜没睡。
当他听到汽车声，从办公室的窗户向外看时，他的脸瞬间变得铁青。
他想过对方会来。
但他没想到，对方会用这种方式来。
军车！
还是情报总局的军车！
他本想在运输环节上设置障碍，让对方吃尽苦头，最好是知难而退。
可现在，人家直接把军队开过来了。
院门被打开。
四辆庞然大物缓缓驶入，停在了档案库的门口。
宪兵军官走进了沃尔科夫的办公室，将一份盖着库列绍夫将军印章的命令文件拍在了他的桌上。
“沃尔科夫馆长，奉情报总局局长谢尔盖·库列绍夫将军命令，前来协助‘创律集团’执行‘特殊战略物资’的转移任务。”
军官的语气毫无感情。
“这是命令。”
沃尔科夫看着那份文件，手指都在发抖。
他感觉自己像个被人扒光了衣服的小丑。
“将军的命令，我自然会执行。”
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但是，搬运工作量巨大，我这里人手不够。”
军官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我们的人会‘监督’你们的工人进行搬运。”
“你需要做的，就是把库房的门打开。”
沃尔科夫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最后的挣扎，也被对方轻易化解。
沉重的库房大门被打开。
在宪兵荷枪实弹的“护卫”下，档案馆的工人们，开始将一箱箱密封的、无比沉重的木板箱，从货架上搬下来，运上卡车。
每一个箱子上，都用俄文标注着“瓦良格号”和复杂的图纸编号。
沃尔科夫站在院子里，看着那些他本想卖出天价的“废纸”，一件件被装上不属于他的卡车。
那些是他眼里的金山。
那些是红色帝国最后的工业遗产。
现在，它们正在以一种近乎抢劫的方式，从他眼前被运走。
而他，无能为力。
四十吨。
整整四十吨的智慧结晶。
当最后一箱图纸被搬上车，帆布重新盖好。
宪兵军官向沃尔科夫敬了个不带任何敬意的军礼。
“任务完成，打扰了，馆长同志。”
说完，他转身登上头车。
四辆军用卡车再次发出轰鸣，在沃尔科夫绝望的注视下，碾过地面，浩浩荡荡地驶出了档案馆。
院子里，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一个失魂落魄的老人。
车队驶出档案馆，汇入了基辅清晨的车流。
在第一个路口，一辆不起眼的拉达轿车闪了两下车灯，然后加速超过军车，在前方引路。
接着，是第二辆，第三辆。
塔拉斯的手下，像幽灵一样出现在车队四周。
他们不靠近，不接触，只是用最有效率的方式，为这支特殊的车队规划着路线。
车队没有走城市主干道。
它们在引路车的带领下，穿过偏僻的工业区，绕过拥堵的居民点。
黄光亮坐在李卫东套房的窗边，拿着望远镜，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绕了两个圈子了，这是要去哪？”
“甩掉可能存在的眼睛。”李卫东的声音很平静。
他虽然看不到车队，但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库列绍夫敢用军车，cIA的人未必不知道。”
“他们可能不在乎几辆奔驰，但一定会在乎几十吨从军事档案馆拉出来的东西。”
黄光亮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那我们现在……”
“现在，是时候去机场看一场好戏了。”李卫东站起身，拿起了外套。
半小时后。
基辅，鲍里斯波尔国际机场，货运停机坪。
一架通体雪白，拥有着巨大机身的飞机，如同史前巨兽般，静静地趴在宽阔的停机坪上。
它太大了。
大到旁边的波音747货机在它面前，都像个没发育完全的小兄弟。
机身上，用乌克兰语和俄语，涂装着一个词——
梦幻
安-225，“梦幻”运输机。
这个星球上，迄今为止，最大、也最强的飞行器。
当黄光亮和卡捷琳娜跟着李卫东，站在远处看着这架飞机时，都被它那充满暴力美学的轮廓所震撼。
“老天……你把这东西给包下来了？”黄光亮的声音都在发颤。
“老八的杰作。”李卫东说道，“没有什么是一箱箱美金办不到的。”
就在这时，远处的公路上，出现了四个巨大的绿色身影。
库列绍夫将军的车队，在引路车的指引下，绕开所有常规入口，通过一个特殊的军事协调通道，直接开进了机场货运区。
几乎在车队停稳的同一时间。
那架安-225的机头，在液压杆的推动下，缓缓向上抬起，像一只张开巨口的鲸鱼，露出了它那深不见底的、足以容纳一整节火车车厢的货仓。
长长的斜坡跳板，被放下，稳稳地搭在地面上。
负责押运的宪兵军官跳下车，看到眼前这阵仗，也懵了。
他接到的命令，只是把东西拉到“指定地点”。
可这个指定地点，竟然是一架飞机的嘴巴。
李卫东的对讲机里，传来了老八手下的声音。
“老板，可以装货了。”
李卫东拿起对讲机。
“开始。”
第一辆军用卡车，在机场地勤人员的指挥下，引擎发出低吼，精准地倒车，沿着斜坡，直接开进了安-225的机腹之中。
车上的士兵和档案馆的工人们跳下来，与早就等在机舱里的装卸队一起，飞快地将一箱箱图纸卸下，并用专业的锁具固定在机舱地板上。
卸完货，卡车开出去。
第二辆卡车，无缝衔接，再次倒了进去。
整个过程，高效、迅速，像一台运转精密的机器。
黄光亮看得目瞪口呆。
他终于明白李卫东那句“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是什么意思了。
这不是运输。
这是在和时间赛跑的抢劫。
不到一个小时，四十吨图纸，全部被吞进了安-225的肚子里。
四辆军用卡车空空如也地停在一旁。
那名宪兵军官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向上级汇报。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架巨兽的嘴巴缓缓合拢，机头重新归位。
飞机侧面的舱门关闭。
紧接着，六台巨大的d-18t涡扇发动机，依次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强大的气流，吹得整个停机坪都在颤抖。
在塔台的优先指令下，这架庞然大物开始滑行。
它没有排队，它拥有最高优先级。
巨大的机体滑上主跑道，发动机的轰鸣声提升到了极致。
伴随着撼天动地的呼啸，安-225拖着沉重的身躯，开始在跑道上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