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的夜色，被办公室里雪白的灯光切开。
卡捷琳娜看着电脑屏幕上，亚历克斯·索恩发来的邮件。
她脸上职业化的微笑没有变化，但湛蓝的眼眸里，却是一片冰冷的平静。
这份所谓的“见面礼”，详细罗列了西门子集团在东欧市场为了拿到订单，贿赂当地官员、伪造技术参数的种种劣迹。
每一条，都足以让西门子陷入巨大的丑闻和法律纠纷。
任何一个竞争对手拿到这份情报，都会欣喜若狂。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重磅炮弹。
卡捷琳娜没有半分犹豫，将邮件加密后，直接转发给了李卫东。
她的动作熟练而冷静，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份普通的商业文件。
邮件的最后，她只附上了一句话。
“老板，鱼饵来了。”
……
龙国，研究所。
深夜的办公室里，只有屏幕的光照在李卫东的脸上。
他看着卡捷琳娜转发来的邮件，以及那句简短的附言。
嘴角的弧度，带着一丝嘲弄。
“毒药，用蜜糖包裹着送了过来。”
李卫东拿起桌上的加密电话，拨通了卡捷琳娜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瞬间被接起。
“李。”
那头传来卡捷琳娜沉稳的声音。
“情报看了。”
李卫东靠在椅背上，声音很轻。
“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
卡捷琳娜立刻回答：“像是一杯加了氰化物的香槟，看起来很诱人。”
“比喻很贴切。”
李卫东笑了。
“cIA这帮人，还是老一套。”
“他们把刀递给你，是想看你用这把刀去捅马蜂窝。”
“一旦我们用这份情报去攻击西门子，你猜会发生什么？”
卡捷琳娜的思路很清晰。
“我们会立刻成为整个日耳曼工业界的公敌。”
“到时候，我们面对的就不仅仅是一个西门子，而是整个欧洲最强大的工业体系的联合绞杀。”
“我们会被官司和商业调查拖垮，而cIA就可以坐收渔利。”
“没错。”
李卫东赞许道。
“所以，这颗糖，我们不能吃。”
“明白。”
卡捷琳娜没有问该怎么做，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指令。
“但是，这么好的东西，扔了又太可惜。”
李卫东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坏水。
“西门子在东欧，是不是有个死对头？”
卡捷琳娜立刻反应过来。
“法兰西的阿尔斯通，他们在高速列车和能源项目上，跟西门子斗得你死我活。”
“很好。”
李卫东的指令简洁明了。
“找个机会，把这份‘礼物’，不经意地，送到阿尔斯通的人手里。”
“让他觉得，这是他自己捡到的天大便宜。”
“是，老板，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卡捷琳娜的嘴角，也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挂掉电话，她回复了亚历克斯的邮件。
邮件里，她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惊喜与感激，并表示自己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份厚礼，希望有机会能当面感谢他。
做完这一切，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行程表。
两天后，法兰西商会在柏林有一个招待酒会。
阿尔斯通集团的东欧区副总裁，会出席。
……
三天后。
欧洲的商业新闻界，突然爆出一条惊天大料。
法兰西工业巨头阿尔斯通，联合多家媒体，突然向欧盟委员会和东欧多国发难！
他们公布了大量的证据，指控其竞争对手西门子集团，在东欧市场存在大规模的商业贿赂和技术欺诈行为！
一石激起千层浪！
西门子的股价应声暴跌。
整个日耳曼工业界为之震动，立刻组织起强大的律师团和公关团队进行反击，指责阿尔斯通是恶意商业竞争。
欧洲两大工业巨头，就此在东欧市场展开了一场惨烈无比的厮杀。
双方都杀红了眼，互相揭短，丑闻满天飞。
一时间，两家公司在东欧的多个项目陷入停滞，信誉扫地。
而就在他们斗得两败俱伤，无暇他顾的时候。
东方工业集团的销售团队，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
悄无声息地进入市场，开始大肆收割那些被两大巨头放弃的订单。
尤其是那些急需更换发动机的船东和急需动力系统的工厂，纷纷将橄榄枝抛向了产品过硬、信誉良好的东方工业集团。
创律集团，成了这场神仙打架中，唯一的，也是最大的赢家。
柏林，某家酒店的总统套房内。
亚历克斯·索恩看着电视新闻里，西门子和阿尔斯通的发言人互相攻讦的画面。
他关掉电视，端起一杯威士忌，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他的脸上，没有愤怒。
只有一种棋逢对手的凝重，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挫败感。
“借刀杀人……”
他喃喃自语。
“他不但没接这把刀，反而把刀扔给了我的另一个敌人，让他们自相残杀。”
“然后，自己站在一边，从容地打扫战场。”
这一刻，亚历克斯第一次对自己此次的任务，产生了一丝动摇。
那个从未谋面的，藏在卡捷琳娜身后的男人——李卫东。
他的手段，已经超出了普通商业竞争的范畴。
这更像是一场……战争。
而就在亚历克斯为自己的失利感到烦闷时。
他的加密电话响了。
是兰利总部的紧急联络。
他不知道，一张更大的网，已经悄然收紧。
……
与此同时。
一封加密邮件，从东欧的某个角落，发到了李卫东的电脑上。
发件人是德米特里。
“老板，你让我查的那个‘银行家’，有眉目了。”
李卫东点开邮件。
德米特里的情报，简单直接，却字字千金。
“那个所谓的瑞国私人财富基金，是个彻头彻尾的空壳。”
“我买通了他们在瑞国银行的一个客户经理。”
“所有的资金，都来自一个在巴拿马注册的离岸公司，而这家公司的最终受益人，指向了一个位于柏林的，名叫‘环球贸易咨询’的公司。”
邮件的附件里，是这家“环球贸易咨询”公司的详细资料。
公司的地址，法人代表的照片，甚至连公司每周的垃圾是哪家清洁公司负责收走的，都一清二楚。
最关键的是，德米特里用红圈，重点标注出了一段信息。
“亚历克斯·索恩，每周二晚上九点，会准时开车进入这家公司的地下车库，停留大约两小时。”
“根据我在克格勃的老伙计确认，这个地址，是cIA在柏林最大的A级情报站。”
李卫东看着那个地址，看着上面的人员构成和活动规律。
他笑了。
猎物，已经走进了他布置好的猎场。
现在，是时候让猎物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猎人了。
他再次拨通了卡捷琳娜的电话。
“卡捷琳娜。”
“李。”
“陪那个‘银行家’演了这么久的戏，累不累？”
卡捷琳娜在那头轻笑了一声。
“为您工作，从不感觉累。”
“很好。”李卫东的语气变得玩味起来，“现在，该我们写剧本了。”
“是时候，让他知道一下，我们创律集团的‘情报能力’了。”
……
两天后，还是那家高档餐厅。
卡捷琳娜与亚历克斯相对而坐。
亚历克斯依旧风度翩翩，仿佛前几天的商业风波与他毫无关系。
两人聊着艺术，聊着音乐，气氛融洽。
在聊到一个关于柏林战后重建的话题时，卡捷琳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不经意”地抱怨了一句。
“说起来，我最近正考虑在柏林投资一家小型的设计公司，当做集团的补充。”
“但看中的那个办公地点，邻居实在太吵了。”
亚历克斯很有风度地问道：“哦？是什么样的邻居，让美丽的卡捷琳娜女士都感到烦恼？”
卡捷琳娜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她的语气很随意，就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一家叫‘环球贸易咨询’的公司。”
“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生意的，神神秘秘，总是半夜还有车进进出出。”
“就在……米特区，弗里德里希大街158号。”
她准确无误地说出了那个地址。
亚历克斯端着咖啡杯的手，在空中停顿了零点一秒。
虽然他的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没有任何变化。
但卡捷琳娜，还是捕捉到了他瞳孔中，那一闪而逝的剧烈收缩。
就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深不见底的古井。
虽然表面波澜不惊，但井底，早已翻江倒海。
亚历克斯的大脑，一片空白。
巧合？
不可能！
这个地址，是A级机密！
她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我们内部，有鼹鼠？
还是说……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们的行动，从一开始，就暴露在对方的监控之下？
这一次敲山震虎，彻底打乱了亚历克斯的节奏。
他第一次，在这个任务中，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
他必须扳回一城。
他必须撕开这个女人的伪装，看看她背后到底藏着什么。
他决定，启动b计划。
那是一个更加冒险，也更加恶毒的计划。
晚宴结束，亚历克斯亲自送卡捷琳娜到门口。
他发出了一份新的邀请，眼神真诚而又充满了某种暗示。
“卡捷琳娜，下周末，我在勃兰登堡有一座私人的小酒庄。那里有最好的风景和最好的酒。”
他深情地凝视着她，声音充满了磁性。
“放下工作吧，暂时忘记我们是商人。”
“那天晚上，我们只谈风月，不谈生意。”
“我想知道，在那副完美的职业面具下面，真实的你，究竟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