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李卫东对着话筒里黄光亮那句“我们去欧洲，抢！”，轻轻摇了摇头。
那只是说给黄叔听的，一句用来提振士气的狠话。
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一个必须完成的终极目标。
抢？
怎么抢？
如今的ASmL，虽然还未长成后世那个一手遮天的巨兽，但它背后站着的是飞利浦和整个欧洲的半导体联盟。
想从他们嘴里抢东西，无异于虎口拔牙。
更何况，远水解不了近渴。
“星火计划”已经停摆，每一天的空耗，都是在燃烧着宝贵的资金和团队的信心。
他需要一条捷径。
一条能绕开ASmL，甚至在某些领域能弯道超车的捷径！
李卫东闭上了眼睛，庞杂的记忆洪流在他的脑海中疯狂冲刷。
前世，作为一个对科技发展史极度痴迷的商业巨鳄，他曾在无数个深夜，浏览过各种冷门的技术论坛和解密档案。
他要找的，就是那浩如烟海的信息垃圾中，一点可能存在的，被遗忘的星光。
光刻机……浸润式……光源……
一个个关键词飞速闪过。
忽然，一道记忆的闪电，劈开了混沌！
那是在一个极其小众的，关于红色帝国军事历史的俄文论坛上。
一篇发表于2010年左右的帖子。
帖子的标题是：《那些被帝国遗忘的天才们》。
发帖人，似乎是一个军事历史爱好者，用一种凭吊的语气，讲述了几个在冷战时期因为“思想过于超前”而被埋没的科学家。
其中，有一个名字，当时只让李卫东惊鸿一瞥。
尼古拉·瓦维洛夫！
一位物理学家！
帖子中提到，这位瓦维洛夫教授，在80年代末，就提出了一套关于“深紫外激光干涉”的理论模型。
这套理论在当时被物理研究所的同行们嗤笑为“不切实际的幻想”，认为它完全违背了当时的主流技术路线。
最终，这位天才被排挤，被边缘化。
帝国解体的大混乱中，他彻底销声匿迹。
帖子里最后提到一句，他似乎被流放到了西伯利亚的某个“有色金属矿区”，去当一个图书管理员。
李卫东猛地睁开了眼睛，瞳孔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就是他！
他立刻抓起电话，拨回了国内。
“黄叔！”
“让所有人都动起来！动用我们所有能动用的数据资源，给我找一篇帖子！”
李卫东语速极快地描述了那个论坛的性质，和帖子的大概内容。
“关键词，瓦维洛夫，激光干涉，西伯利亚！”
“记住，发表时间大概在2010年左右，数据量会非常大，让所有人有点耐心！”
电话那头，原本已经心如死灰的黄光亮，被李卫东这没头没尾的命令搞得一愣。
但他听出了李卫东声音里那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那是绝境中，发现唯一生路时的语气！
“好！我马上去办！”
数小时后。
当莫斯科的夜色已经深沉，黄光亮的电话终于打了回来，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找到了！”
“卫东……我们找到了！”
“在一个已经关闭的服务器缓存里，找到了那篇帖子！”
李卫东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内容呢？”
“和您说的一模一样！提到了瓦维洛夫教授，还有他被流放到西伯利亚某个有色金属矿区当图书管理员的事！”
“把帖子里所有相关的俄文地名和人名，立刻加密发给我！”
“明白！”
几分钟后，卡捷琳娜的加密通讯器上，收到了一串简短的俄文信息。
李卫东的电话，紧随而至。
“卡捷琳娜，德米特里。”
他的声音，冰冷而决绝，带着一股从未有过的肃杀之气。
“放下你们手上所有的事情。”
“现在，我交给你们一个最高优先级的任务。”
电话那头的卡捷琳娜和德米特里，瞬间挺直了身体，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们从未听过李卫东用这种语气说话。
“动用你们所有的关系，金钱，人脉，不惜一切代价！”
“找到这个人。”
李卫东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寒冷的夜空，望向了那片冰封的西伯利亚大地。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德米特里立刻激活了他那张深埋在灰色地带的克格勃旧部网络。
无数加密的电报和隐秘的电话，从莫斯科发出，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撒向了浩瀚的西伯利亚。
卡捷琳娜则从另一条线入手。
她以“东方工业集团”下属的“俄中科技文化遗产中心”的名义，向毛熊国科学院发出正式照会。
申请查阅80年代末，所有被“内部处理”和“调离”的物理学家的档案。
理由是——抢救那些在帝国解体时流失的，宝贵的科技遗产。
双管齐下。
然而，过程远比想象的要艰难。
西伯利亚，那片占了毛熊国大半领土的酷寒之地，矿区星罗棋布，宛如棋盘上的黑子。
许多档案，更是在那场惊天动地的解体中，被焚烧，被遗失，混乱不堪。
时间，一天天过去。
国内，“星火计划”的实验室里，气氛压抑到了冰点。
虽然李卫东画出了一张“寻人”的大饼，但眼前无法攻克的技术壁垒，像一座大山，压在每个科研人员的心头。
团队的士气，一天比一天低落。
一些从高层传来的，质疑李卫东计划过于冒进的声音，也开始断断续续地出现。
李卫东顶住了所有的压力。
他每天只睡四个小时，不断地和国内沟通，安抚团队情绪，同时遥控着莫斯科的搜寻进展。
他坚信，自己的记忆不会出错。
那位被遗忘在冰雪中的瓦维洛夫教授，就是点燃“星火”的，唯一的火种！
第三天，深夜。
德米特里的加密电话，终于响起。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一丝凝重。
“老板，有线索了！”
“我一个已经退休的老伙计，他想起来了！”
“当年，正是他所在的部门，负责‘护送’一批科学家去西伯利亚。”
“其中，就有一个叫尼古拉·瓦维洛夫的物理学家！”
李卫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去了哪里？”
电话那头，德米特里深吸了一口气。
“一个代号为‘红石-7’的地方。”
“那是一个在任何公开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城市。”
德米特里的声音变得无比严肃。
“老板，这个地方比克里姆林宫还难进，它是一个绝密的铀矿提炼基地，一座为我们的核武器提供原料的城市。”
“如果他真的在那……”
“他很可能还活着。”
“因为那里……没人能逃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