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那声音轻得仿佛幻觉,像是利刃划破薄纸。
灰色的混沌之箭,毫无阻碍地穿过了波塞冬的眉心,从他的后脑飞出,最终消散在了虚无之中。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神殿内肆虐的“神之怒涛”停息了。
两种神力对冲产生的空间裂缝愈合了。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平静得让人感到窒息。
王座之前,波塞冬依旧保持着站立的姿势,脸上那惊恐的表情还未褪去。
他的眉心,光洁如初,没有任何伤口。
他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伤势。
他的小宇宙,依旧浩瀚如海,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凝聚了所有人生命与意志的一箭,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失……失败了吗?”
“熔炉”之中,星矢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绝望。
他们付出了那么多,甚至燃烧了自己的生命,难道换来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
陈星悬浮在半空,脸色苍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他看着远处的波塞冬,眼中却没有丝毫的失望,反而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平静。
他知道,他成功了。
那一箭,本就不是为了摧毁波塞冬的身体,也不是为了湮灭他的灵魂。
它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
——剥离!
剥离附着在人类“朱利安·梭罗”身上的,属于海皇“波塞冬”的……神性!
“你……对我……做了什么?”
波塞冬,不,应该说是朱利安·梭罗,缓缓地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的声音,不再是那种高高在上,充满神之威严的语调,而是变成了一个普通年轻人的,带着迷茫和恐惧的颤音。
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股曾经可以呼风唤雨,执掌七海的伟岸力量,正在如同潮水般飞速退去!
那股力量并没有消失,而是被一种更高级的“法则”,强行从他的灵魂中“剥离”了出去,重新回归到了天地之间,回归到了那柄插在地上的黄金三叉戟之中。
他与“神”的链接,被陈星那一箭,硬生生地……斩断了!
“啊……啊啊……”
朱利安看着自己身上那件华丽的神袍,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光泽,变回一件普通的白色礼服,他脸上的恐惧,终于化作了崩溃的尖叫。
他就像一个做着皇帝梦的普通人,在梦境最美妙的时刻,被人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打回了原形。
那种从云端跌落深渊的巨大落差,足以让任何人的精神彻底崩溃。
“不!我的力量!我的神力!回来!快回来!”
他疯狂地冲向那柄黄金三叉戟,想要将它重新握在手中。
然而,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又如何能承受神器的重量?
他的手刚刚碰到三叉戟,便被其上残留的神威狠狠地弹飞了出去,狼狈地摔倒在地。
“不……不……”
朱利安蜷缩在地上,抱着头,像个被夺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发出了绝望的呜咽。
海皇波塞冬,以一种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败”了。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星矢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终于反应了过来,他激动得热泪盈眶,振臂高呼!
“赢了!我们赢了!”
“我们打败了神!”
艾欧里亚、紫龙、冰河、瞬,也都露出了狂喜的表情。他们相互搀扶着,从地上站了起来,虽然个个带伤,狼狈不堪,但脸上却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穆和沙加也解除了精神领域,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震撼和赞叹。
他们赢了。
不是靠蛮力,不是靠侥G幸,而是靠一个凡人的智慧,和一群圣斗士永不放弃的意志,真正意义上地,“战胜”了一位神明!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汇聚到了那个从空中缓缓落下的,白发苍苍的身影上。
“陈星!”
林枫不知何时已经醒来,他挣扎着爬起身,冲了过去,一把扶住了那个摇摇欲坠的身体。
当他看到陈星那张因为生命力过度消耗而布满皱纹的脸,看到他那满头的白发时,眼圈瞬间就红了。
“你这家伙……你……”林枫的声音哽咽了,一拳捶在陈星的胸口,却用不上一丝力气,“你差点吓死我!你知不知道!”
陈星看着他,虚弱地笑了笑。
“咳咳……欢迎回来,兄弟。”
他伸出手,拍了拍林枫的肩膀。
“我说过,会让你活下去的。”
林枫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了陈星,这个铁打的汉子,哭得像个孩子。
他体内的泰坦神力,那个折磨了他许久,让他数次在毁灭边缘徘徊的噩梦,已经彻底消失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从未如此轻松,自己的灵魂从未如此纯净。
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男人,用自己的命,换回来的。
就在众人沉浸在胜利的喜悦和劫后余生的感动中时,一个冰冷、不含丝毫感情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精彩的表演。”
众人猛地一惊,循声望去。
只见那柄被遗弃的黄金三叉戟,竟然自己漂浮了起来,戟身散发着幽幽的蓝光,一个模糊的,由纯粹神力构成的虚影,在三叉戟的上方缓缓凝聚。
那,才是海皇波塞冬真正的意志本体!
“斩断我与容器的链接,剥离我的神性……凡人,你的智慧,确实让我刮目相看。”
波塞冬的意志体,用一种纯粹欣赏艺术品的目光,打量着陈星。
“但是,你似乎忘了一件事。”
“我,是神。”
“就算没有了容器,我依然是这片大海的主人。”
“而你们……”
波塞冬的虚影,缓缓举起了三叉戟。
“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量。”
一股比之前更加纯粹,更加冰冷的杀意,瞬间锁定了在场的所有人。
众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