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就是放弃暴力革命的理论基础。”梅菲斯特说,“公开宣布,无产阶级可以通过议会道路和平掌握政权,不再需要武装起义。放弃‘无产阶级专政’的提法,接受‘多党制民主’的框架。当然……”
# 第73章 资本的谈判
祂的笑容变得微妙:
“你们个人也会得到妥善安置。维克多同志,你可以进入议会,甚至未来有机会竞选首相。夏尔同志可以担任国防部高级顾问,玛丽同志可以负责社会福利部门。至于伊尔莎小姐……超凡安全委员会可以保留,作为政府与第六处之间的协调机构。”
“听起来,”维克多慢慢地说,“就像把我们圈养起来。”
“不,是融入主流。”梅菲斯特纠正道,“承认历史的必然性。资本纪元已经到来,无论你们喜不喜欢,全球市场、金融体系、工业化大生产,这些都是不可逆转的潮流。与其对抗,不如引导它,让它为更多人服务。”
祂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正在晨光中苏醒的石鸦镇:
“看看你们建立的一切。学校、医院、工厂、农田……这些不都是发展生产力吗?不都是在建设一个更富足的社会吗?那我们为什么非要你死我活?为什么不能合作?”
梅菲斯特转过身,眼神真诚得可怕:
“我主可以颁布神谕,将八小时工作制、社会保障、劳工权利写入神圣法典。这比你们用枪杆子争取,不是更稳固吗?”
漫长的沉默。
然后维克多也站了起来。
“梅菲斯特阁下,”他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淬火的钢,“你说得很动听。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们的斗争是毫无意义的,如果议会道路真的能实现社会主义,为什么你们早不提、晚不提,偏偏在我们建立起根据地、拥有了军队、让帝国内外都开始颤抖的时候,才来提这个‘合作方案’?”
梅菲斯特的笑容僵了一瞬。
“因为你们怕了。”维克多向前一步,真理之火在他眼中燃烧,“你们怕的不是维克多·艾伦这个人,不是这几千条枪,不是这一小块根据地。你们怕的是火种蔓延,怕的是千千万万的工人农民开始相信,他们不需要贵族,不需要资本家,不需要神只的施舍,也能自己掌握命运。”
他的声音逐渐提高:
“你说的那些福利、那些权利——八小时工作制怎么来的?是我们工人罢工流血换来的!义务教育怎么来的?是奥托三百勇士的血争取来的!社会保障怎么来的?是经济危机时工人饿死在街头,逼着资本家不得不做出的让步!”
维克多走到梅菲斯特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米:
“你们现在愿意‘给’这些,不是出于仁慈,不是出于进步,而是因为我们在斗争!因为如果我们今天放下武器,明天你们就会一点点把这一切收回去!经济危机来了,最先削减的是福利;战争来了,最先牺牲的是工人;利润不够了,最先延长的是工时!”
他回头看向夏尔、玛丽、伊尔莎,看向窗外那些正在操练的战士,看向更远处田间劳作的农民:
“他们现在愿意谈判,是因为我们手里有枪。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相信了你们的鬼话,把枪交出去了——那我们就什么都不是了。议会里的装饰品,报纸上的吉祥物,偶尔被拿出来展示的‘民主成果’。”
维克多转回头,直视梅菲斯特的眼睛:
“告诉你的主子,第五纪元或许是资本纪元,但掌握资本的,可以是资本家,也可以是全体劳动者。我们要的不是在你们的框架里分一杯羹,是要砸碎这个框架,重新建立一个。”
梅菲斯特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
“所以,”祂轻轻叹了口气,“谈判破裂了?”
“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谈判。”维克多说,“只有投降,或者战斗。而我们选择战斗。”
契约天使点点头,将雪茄在窗台上按灭。
“可惜。”祂说,“你们会后悔的。不是今天,不是明天,但当你们流干最后一滴血,却发现世界并没有改变多少的时候,你们会后悔今天拒绝了一个多么慷慨的提议。”
“或许吧。”维克多平静地说,“但至少我们流血的时候,知道为什么而流。”
梅菲斯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一丝惋惜,一丝嘲弄,还有一丝……也许是一丝敬意?
“三十日之约到此结束。”祂说,“但我主不会放弃。资本的道路有很多种形式,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战争不行,就来经济;外部不行,就从内部瓦解。我们会一直看着你,维克多·艾伦。直到你倒下,或者……直到你成功。”
话音落下,祂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如烟雾般消散。
但在完全消失前,祂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记住,在资本的纪元里,一切都是交易。包括理想,包括信仰,包括革命。迟早有一天,你会面对这个选择——是坚持纯粹而灭亡,还是妥协而生存。我很期待你的答案。”
会议室里只剩下四个人。
长久的沉默后,夏尔低声说:“祂说的……有些话确实有道理。”
“有道理,但是毒药。”玛丽咬牙道,“一旦我们走上议会道路,就会慢慢被同化。今天接受一点改良,明天接受一点妥协,最后变成我们自己曾经反对的样子。”
伊尔莎看向维克多:“主席,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维克多走到窗前,望着梅菲斯特消失的方向。晨光已经完全铺满大地,石鸦镇的早晨开始了。工厂的汽笛在响,学校的钟声在鸣,民兵操练的口号声在回荡。
“继续建设。”他说,“继续斗争。继续播种。”
“可是梅菲斯特说的那些手段……”夏尔皱眉,“经济封锁、内部瓦解……我们防得住吗?”
“防不住也要防。”维克多转身,脸上有一种决绝的平静,“而且祂提醒了我一件事——如果我们不能创造出比资本主义更高的生产力,不能真正让劳动者过上更好的生活,那么就算用枪杆子打赢了,最终也会失败。”
他看向玛丽:“加快土地改革成果的巩固。要让每个农民都真切感受到,跟着我们走,日子确实变好了。”
看向夏尔:“军队的思想建设不能放松。要让每个战士都知道,他们为什么而战。”
最后,他看向窗外那片新生的土地:
“资本之王以为,只要给出足够好的条件,就能收买革命。但祂不懂——我们要的不是更好的奴隶待遇,是根本不做奴隶。”
阳光洒进会议室,照亮了墙上的红旗。
那红色在晨光中,鲜艳得像血,也像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