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星将自己关于顾家可能进行隐秘仪式的猜测,以及墨痕查到的观星台线索,再次向母亲沈清辞做了更详细的汇报。这一次,他的叙述少了几分不确定,多了几分基于线索串联后的笃定与忧虑。
沈清辞听完,久久沉默。烛光映照着她凝重的侧脸,眼底深处翻涌着与儿子相似的惊悸与警惕。她远比陆沉星更了解这个帝国的历史与那些隐藏在阴影中的传闻。前朝观星台,不仅是观测星象之地,在前朝末期,更曾是一些皇室成员与方外之人进行某些禁忌尝试的场所,覆灭时那里发生的“不祥”,在宫廷秘录中有着语焉不详却令人毛骨悚然的记载。
“此事……非同小可。”沈清辞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若顾家真在那里行鬼蜮之事,其危害恐难以估量。这已非简单的朝堂之争,而是……”她顿了顿,找到一个恰当的词语,“……邪祟之举。”
她看向陆沉星,眼神异常严肃:“星星,你感知到的怨恨与恐惧,或许正与此有关。触及这等阴私之事,往往伴随着巨大的精神污染与反噬。从今日起,你务必要更加谨慎地运用你的感知能力,非到万不得已,绝不可轻易探向与顾家核心、尤其是与那观星台相关的任何事物!母亲宁愿进展慢一些,也绝不能让你涉险!”
感受到母亲话语中前所未有的担忧与保护欲,陆沉星心中一暖,郑重应下:“母亲放心,孩儿记下了。未经您允许,绝不再轻易尝试感知那些危险源头。”
“好孩子。”沈清辞稍稍松了口气,但眉宇间的凝重未散,“墨痕那边,我会让他暂停对观星台的直接探查,转为在外围布控,监视人员往来,搜集相关情报即可。打草惊蛇尚且事小,若因此引来不可测的凶险,后果不堪设想。”
她沉吟片刻,又道:“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更多关于‘灵语族’的记载。只有更深入地了解你血脉力量的来源与特性,我们才能知道如何正确地引导和保护你,或许……也能从中找到克制顾家那等邪术的方法。”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陆寒州沉稳的脚步声。他刚刚从外间回来,朝服未换,身上还带着一丝夜风的清寒与朝堂博弈后的肃杀之气。然而,他的手中却拿着一个不起眼的、以油布包裹的狭长木盒。
“父亲。”陆沉星起身行礼。
陆寒州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妻儿,见他们神色凝重,便知又有要事。他将木盒放在桌上,沉声道:“京营刘勇一案,三司会审已开,顾家虽极力撇清,但证据确凿,他们难逃干系。陛下已下旨彻查京营,我们的人会趁机安插进去,逐步掌控局面。”
他顿了顿,看向沈清辞:“你之前让我留意的,关于西南一些隐世部落的古籍传说,我寻到了一些。”他指了指那木盒,“是当年征讨西南时,从一处已消亡的部落祭坛遗址中偶然所得,内容晦涩,涉及诸多巫祝、灵念之事,一直封存在兵部旧档库的角落里,无人问津。或许……其中会有些线索。”
沈清辞眼中一亮,立刻上前打开木盒。里面是几卷颜色发黄、材质特殊的皮纸,上面用某种矿物颜料绘制着扭曲的图案和难以辨认的文字。
陆沉星的好奇心也被勾起,他凑近观看。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些扭曲的图案和陌生的文字上时,一种奇异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并不认识那些字,但某些图案的线条走向,却隐隐与他之前感知到的、那些充满负面情绪的文字笔画间某种无形的“气”有些相似?这是一种极其模糊的感应,说不清道不明,却真实存在。
“父亲,母亲,”他忍不住开口道,“这些图案……孩儿觉得,似乎……有些特别。”
陆寒州和沈清辞同时看向他。陆寒州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沈清辞则是心中一动。
“你能感觉到什么?”沈清辞轻声问,带着鼓励。
陆沉星凝神,尝试着不再去“解读”,而是放松心神,去“感受”那皮卷本身。渐渐地,一股极其微弱、仿佛跨越了漫长岁月的苍凉、古朴,甚至带着一丝悲怆的意念,如同涓涓细流,渗入他的感知。这意念并非针对任何人,更像是一种残留的环境印记。
“很古老……很悲伤……”他喃喃道,下意识地伸出手指,虚点向皮卷上一个描绘着星辰与扭曲人形的图案,“这里……好像……有某种呼唤,或者……警示?”
就在他指尖虚点的刹那,那图案上的星辰似乎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并非实际的光亮,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他精神层面的“闪光”!
陆沉星猛地收回手,脸色微白。
沈清辞和陆寒州也看到了他瞬间的反应,虽然他们看不到那“闪光”,却能感受到儿子精神上的剧烈波动。
“星星!”沈清辞急忙扶住他。
“我没事,母亲。”陆沉星稳住心神,心有余悸地看着那皮卷,“它……它刚才好像……回应了我?”
陆寒州眉头紧锁,上前一步,仔细审视那皮卷,又看向儿子,目光深沉:“看来,这些古籍确实与你的血脉有关。它们并非死物,其中残留着创造者的意念,唯有同源之力方可引动。”
这个发现,让三人都陷入了沉默。这意味着,寻找“灵语族”记载的方向是对的,但也意味着,陆沉星的能力与这些古老神秘的事物之间,存在着超乎想象的联系,福祸难料。
沈清辞当机立断,将皮卷小心收好:“这些古籍需慢慢研读,不可操之过急。星星,在你学会有效控制自身力量之前,暂且不要直接接触它们。”
陆沉星点头应下,他知道母亲是为他好。
陆寒州看着妻儿,沉声道:“顾家行事愈发诡谲,沉星的能力又关乎前朝秘辛,局势比预想的更为复杂。反攻之势不可停,但需更加谨慎。清辞,后方与沉星,便交给你了。”
“放心。”沈清辞语气坚定,“我会守住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