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瀞灵廷出奇的下了场小雨。
雨水不是现世那种普通的水,而是掺杂了净化灵子的“净灵雨”,听说是技术开发局搞出来的环境维护项目之一,雨滴落在皮肤上凉丝丝的,带着一股淡淡的、类似薄荷的清新感,能轻微净化体表的灵子残留。
小林时雨站在队舍三楼的走廊窗边,手里端着杯热茶,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幕发呆。
这几天他过得格外“充实”。
白天要处理队务,指导新人,抽空还要去技术开发局配合浦原做“时间信标收集装置”的适配测试,他最终还是同意了参与计划,但要求浦原把装置的安全冗余再提高50%。
晚上则要抓紧时间修炼,巩固刚突破不久的卍解掌控度,顺便研究怎么在不过度暴露的前提下,在治疗中识别并“无害化处理”那些可能存在的“强制转化锚点”。
累是真的累,但比起刚穿越时那种“我是谁、我在哪、我要苟命”的茫然,现在至少有了明确的目标。
虽然这个方向前方大概率是地狱难度的副本boSS战。
“时雨三席。”
虎彻勇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抱着一叠文件,脸上带着些许困惑:“七番队狛村左阵和九番队东仙要来访,说是总队长那边有公务委托,需要向您咨询一些专业问题。”
小林时雨喝茶的动作顿了一下。
狼人和盲仔?
这两个未来的队长,怎么会一起过来?还带着总队长的公务委托?
“人在哪?”他问。
“在会客室,卯之花队长已经在那边了。”
“我这就过去。”
小林时雨放下茶杯,整理了一下死霸装,跟着虎彻勇音走向会客室。
内心oS:‘狛村和东仙这组合有点意思。一个是对山本老爷子忠诚度mAx的耿直狼人,一个是对‘正义’执着到近乎偏执的盲眼剑客。总队长派他俩来,是觉得这俩一个太老实一个太固执,不会被我忽悠?还是说另有深意?’
会客室是四番队用来接待其他番队的地方,陈设简洁但庄重,卯之花已经坐在主位,手里端着她那标志性的茶杯,笑容温婉如常。
客座上,两个风格迥异的身影并排坐着。
左边是狛村左阵,几年过去,这个狼首人形的家伙气质沉稳了许多,虽然那身特制的死霸装穿在他魁梧的身躯上依然显得有些紧绷,但已经没了初来瀞灵廷时的局促与自卑。
右边是东仙要,他依旧穿着浆洗得笔挺的死霸装,斩魄刀“清虫”端正地横在膝上,双目闭合,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周身散发着一种孤高的气场,仔细感知的话,能发现他灵压深处那种对“正义”的执着,比几年前更加纯粹和冰冷。
“小林三席来了。”卯之花微笑示意,“两位,这位就是我们四番队负责‘特殊灵压病症研究与治疗’的小林时雨三席。”
狛村站起身郑重地躬身行礼:“小林三席,又见面了。此番叨扰,是奉总队长之命,前来请教一些关于‘灵压污染’的专业见解。”
他的声音带着犬科动物特有的胸腔共鸣,但语气非常礼貌,甚至可以说有点过于一板一眼了。
东仙要没有起身,只是微微颔首:“麻烦您了。”
“两位客气了。”小林时雨在卯之花旁边的座位坐下,脸上同样露出专业的微笑,“不知道总队长想了解哪方面的‘灵压污染’?”
狛村和东仙对视一眼。
“是这样的。”狛村从怀里取出一份盖着一番队印章的文件,放在桌上,“近期瀞灵廷各番队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队员‘灵压异常’报告,症状包括但不限于:灵压波动不稳定、修炼效率莫名下降、鬼道施展失败率上升、甚至个别队员出现短暂的灵压‘失控暴走’。”
他顿了顿,“总队长注意到,这些异常案例中,有相当一部分在发病前后,都曾接受过四番队的治疗或灵压检查。所以想请教小林三席,以您专业的眼光看,这些异常是否可能与‘治疗过程’或‘医疗环境’有关?”
这话问得相当直接,甚至有点冒犯。
但狛村的语气太诚恳,表情太认真,让人生不起气来,他纯粹是在执行命令,并且真心觉得这是个需要严肃对待的技术问题。
山本老头子这是已经察觉到蓝染的实验可能利用了四番队的医疗渠道,所以用这种方式来提醒我?
“狛村队长这个问题很专业。从理论上说,任何医疗行为都有可能对灵压产生影响,尤其是涉及深层灵子结构调整的治疗,但四番队所有治疗流程都有严格的操作规范和灵压监控,出现大规模、系统性‘污染’的可能性极低。”
他看向那份文件:“我能看看具体的案例数据吗?”
“当然。”狛村将文件推过来。
小林时雨快速翻阅,里面记录了十七个典型案例,症状描述确实和狛村说的一致,而且每个案例后面都附有“近期接受四番队治疗\/检查记录”的备注。
但细看就会发现端倪,这些案例的治疗时间分布很分散,负责的席官也不同,使用的医疗术式更是五花八门。如果真是四番队的问题,污染模式不该这么随机。
除非...
“这些案例里,有没有一个共同点?”小林时雨抬起头,问,“比如,所有患者在发病前,是否都接触过某种‘特定的人’‘特定的物品’,或者‘特定的灵压环境’?”
狛村愣了一下,显然没从这个角度思考过。
但一直沉默的东仙要忽然开口:“有。”
他声音平静,“根据我九番队的独立调查,这十七名队员在发病前一周内,都曾因各种原因进入过‘五番队队舍及其周边附属区域’。”
会客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卯之花依旧在慢条斯理地喝茶,表情没什么变化,狛村的兽瞳微微收缩,显然这个信息不在他拿到的报告里。
小林时雨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文件边缘,然后问:“你的意思是污染源可能在五番队辖区?”
“我只是陈述事实。”东仙要依旧闭着眼,“五番队作为救援队,日常接待的各番队队员流量很大,队舍内灵子环境复杂。如果真有人在那里进行‘不规范的灵压实验’或‘禁忌研究’,确实有可能造成大范围的灵压污染。”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这只是假设。没有证据。”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但潜台词已经很明显了,东仙在怀疑五番队,或者是怀疑五番队里的某个人。
小林时雨看向狛村:“总队长知道这个‘共同点’吗?”
“我会将东仙的调查结果一并汇报。”狛村沉声道,语气比刚才更加凝重。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小林时雨从专业角度分析了几种可能的“灵压污染”机制,但都刻意绕开了“人为故意”这个方向,只强调“意外事故”或“环境因素”的可能性。
狛村听得很认真,不时点头,还拿出小本本做笔记,那画面有种诡异的萌感。
一个两米多高的戴着竹制面罩的家伙,用他那巨大的爪子捏着一支小小的笔,在笔记本上歪歪扭扭地写字,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十分喜感。
东仙要则全程沉默,只有在小林时雨提到“净化手段”时,才偶尔插一两句,问的问题都很尖锐,直指核心。
咨询结束后,狛村再次郑重道谢,并表示会“如实向总队长汇报”。
东仙要起身时,忽然转向小林时雨的方向,虽然闭着眼,但那个“注视”的意向非常明确。
“小林三席。”他说,声音比刚才低了些,“您认为,如果灵压污染的源头确实是‘人为’且‘故意’的,瀞灵廷应当如何处置?”
小林时雨心头一跳。
他斟酌了几秒,“那要看污染的‘性质’和‘目的’。如果是无心之失,应以净化、治疗、预防为主。但如果是故意的、带有恶意的行为......”
他顿了顿,声音沉下来:“那就不再是‘污染’,而是‘攻击’和‘背叛’了,对于背叛者,护廷十三队自有其铁律。”
东仙要沉默了片刻后点了点头。
“您说得对。”他的声音很轻,但话里那种冰冷的让人脊背发凉,“正义需要雷霆手段。尤其是当污秽已经渗透到瀞灵廷内部时,更应当彻底清除,不留一丝余地。”
说完他转身,跟着狛村离开了会客室。
小林时雨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许久没动。
“感觉到了吗?”卯之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小林时雨回头。
卯之花依旧坐在那里,茶杯已经见底。她脸上温婉的笑容淡了些,眼神里多了几分深邃。
“东仙要的灵压。”她轻声说,“那份对‘绝对正义’的执着里,已经混进了别的‘杂质’。”
小林时雨没说话,他当然感觉到了。
在东仙要灵压的最深处,除了那份纯粹的、近乎偏执的正义感,还有一缕被强行压抑的、灰黑色的、充满虚妄与堕落气息的“虚质”,和他在平子真子身上感知到的一模一样,而且东仙要身上的“虚质”浓度更高,扎根更深。
就像一颗种子,已经悄然破土,长出了黑色的嫩芽。
“他已经被洗脑了。”小林时雨低声说,“而且他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或者说不愿意承认。”
卯之花轻轻放下茶杯,瓷器与木桌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所以啊。”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停歇的雨幕,“这场雨,终究是洗不干净某些东西了。”
“我们能做的,就是在它彻底泛滥成灾之前......”
她转过身看向小林时雨,眼中闪过凛冽如刀的光芒:“准备好足够坚固的堤坝。”
小林时雨看着她,缓缓点头。
窗外,雨停了。
但瀞灵廷上空的阴云,似乎比刚才更加厚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