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之期,转瞬即逝。
祈福大典当日,碧空如洗,却莫名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皇宫之内,旌旗猎猎,仪仗森严,文武百官身着隆重的朝服,依照品级序列,肃立于庄严肃穆的太庙前广场之上,鸦雀无声,唯有风声掠过飞檐斗拱,发出呜咽般的轻响。
吕氏身着最为繁复庄重的太后冠服,九龙四凤冠垂下细密的珍珠旒梳,遮住了她眼底深处翻涌的算计与狠厉。她面容肃穆,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悲天悯人之态,立于汉白玉垒砌的高台之上,手持法器,口中念念有词,仿佛真在虔诚地为国运祈福,为苍生祝祷。
“萧烬”端坐于广场北端高高在上的龙椅之中,面色沉静如水,目光却如同最锐利的鹰隼,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全场每一个角落,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动。凌墨按剑侍立在其身侧,浑身肌肉紧绷,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苏瑾瑜混在近侍之中,袖中藏着应对邪术的药物;而李清风、王铁柱等人,则早已按照计划,带领着精挑细选的可靠人手,化整为零,混入了广场周围的侍卫与仪仗队伍里,神经如同拉满的弓弦,只待那石破天惊的一刻。
冗长而沉闷的仪式流程一步步进行,当进行到最关键、也是最核心的“敬天祷祝”环节时。
高台之上,吕氏脸上那悲悯的面具骤然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与狰狞!她猛地将手中那柄雕刻着诡异扭曲符文、通体漆黑如墨的玉如意高高举起,口中原本含糊不清的咒语声调陡然拔高,变得尖锐、刺耳,仿佛无数怨魂在齐声嘶嚎,瞬间穿透了庄重的礼乐声,直刺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嗡——
一股无形却令人心悸的波动以黑色玉如意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几乎是在同时,站在百官队列最前方的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礼部尚书、御史大夫等,他们的眼神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变得空洞、呆滞,面容如同被无形的手掌强行扭曲,呈现出一种极不自然的僵硬。
他们如同被操纵的提线木偶,动作整齐划一地猛地转向龙椅方向,双膝一弯,重重跪地,以头抢地,用一种毫无感情、如同金属摩擦般的怪异腔调,齐声高呼:
“天降异象,帝星晦暗!乾坤颠倒,国祚将倾!请陛下顺应天意,即刻退位让贤,以保我大雍江山社稷——!”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场面瞬间大乱!
尚未被邪术波及的官员们骇然失色,惊恐地四顾张望,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和骚动。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从慈宁宫方向,传来了震耳欲聋、如同潮水般的喊杀声与兵刃激烈碰撞之声!
谢慎果然按照血书中的约定,带领着他手下那些亦正亦邪、悍不畏死的力量,对慈宁宫发起了决死的进攻,目标直指地下秘窟中的“母蛊”与吕氏通敌的罪证!
太庙广场,这帝国最神圣庄严之地,瞬间沦为了阴谋与邪术交锋的战场,秩序荡然无存!
吕氏立于高台,看着下方如同炼狱般的混乱景象,脸上终于毫不掩饰地露出了狰狞而得意的狂笑。她手中的黑色玉如意黑光大盛,那光芒如同活物般蠕动、蔓延,试图侵蚀、控制更多官员的心神!
“妖后!安敢在此放肆!”沈娇娇猛地从龙椅上站起,声如九天雷霆炸响,蕴含着无尽的帝王之怒。
早已准备就绪的苏瑾瑜立刻将手中紧握的特制药粉奋力撒向空中,药粉与那诡异的黑光接触,发出“嗤嗤”的轻响,在一定程度上中和、阻隔了黑光的侵蚀,使得那些刚刚眼神开始迷离的官员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凌墨!给朕擒下此獠!”沈娇娇剑指高台,厉声下令。
“臣,领旨!”凌墨早已按捺不住,闻言长剑瞬间出鞘,剑身清吟如龙啸,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白色闪电,挟着凌厉无匹的剑气,直扑高台之上的吕氏!
然而,就在凌墨即将踏上高台的刹那,吕氏身边空气一阵扭曲,数名全身笼罩在浓郁不化黑雾中的诡异身影凭空出现!正是黑蛊教的核心邪术师!
他们联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一道由粘稠黑雾构成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结界瞬间成型,如同最坚韧的屏障,硬生生挡住了凌墨那足以开碑裂石的凌厉剑势!剑光劈砍在黑雾结界之上,竟爆发出金铁交鸣般的刺耳声响,火星四溅,却一时难以突破!
太庙广场,彻底化作了修罗场!邪术与武力的较量在此激烈碰撞,尚未被控制的官员惊恐奔逃,被控制的官员如同行尸走肉般向龙椅逼近,喊杀声、咒语声、惊呼声、兵刃撞击声混杂在一起,直冲云霄!
而此刻,身处风暴中心的沈娇娇和萧烬都无比清晰地意识到,眼前与邪术师的对抗只是表象,真正的胜负手,在于谢慎能否成功攻破慈宁宫秘窟,彻底摧毁那控制人心的“母蛊”!否则,一旦让吕氏缓过气来,邪术的影响范围将会不断扩大,后果不堪设想!
最终的对决,以最激烈、最残酷、最直接的方式,在这帝国的心脏,轰然爆发!
吕氏手握那黑色玉如意,感受着其中汹涌的邪力,脸上的狂笑愈发扭曲。黑光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扩散,又有数名意志不坚的官员眼神开始涣散,动作变得迟滞,如同提线木偶般,缓缓转向龙椅。
“皇帝!看见了吗?这才是众望所归!这才是天意昭昭!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你还不俯首认命?!”吕氏的声音尖锐刺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凌墨被数名黑蛊邪师死死缠住,那黑雾结界诡异非常,不仅坚韧,更能侵蚀内力,让他一时无法突破,心中焦灼万分。苏瑾瑜的药粉虽有效果,但面对这源源不断、仿佛无穷无尽的邪术冲击,以及需要保护的范围过大,已然是杯水车薪,只能勉强护住龙椅周围的核心区域。
“怎么办怎么办?现在这局面怎么破?再这样下去,咱们就要被包饺子了!”沈娇娇在意识海里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黑光中蕴含的冰冷恶念,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冻结。
【冷静!娇娇,还没到山穷水尽之时!】萧烬的意识如同磐石,强行压下翻涌的杀意和焦躁,【上天子剑!此剑承载国运,乃天下至阳至正之物,或可克制邪祟!但是……】
“但是什么?哎呀,都什么时候了,还卖关子!有什么招赶紧使出来啊!再磨叽,老娘今天可真要交代在这里。”沈娇娇又急又怕,口不择言。
萧烬的意识顿了一下,随即快速传递信息:【需以真龙之血为引,方能彻底激发天子剑的浩然正气!需……咬破舌尖,将心头精血喷于剑身!】
“舌尖血?!”沈娇娇下意识地一哆嗦,光是想想都觉得疼得钻心。平日里她不小心咬到舌头都要嗷嗷叫半天,此刻竟然要主动咬破……
然而,看着眼前步步紧逼的“傀儡”官员和那越来越盛的诡异黑光,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包在我身上!你就瞧好了!”沈娇娇把心一横,那股混不吝的狠劲又上来了。她眼神骤然变得无比锐利和决绝,猛地一咬舌尖!
一股钻心的剧痛瞬间传来,浓郁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萧烬”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将那口蕴含着至阳气息的舌尖精血,猛地喷在手中那柄象征着无上皇权的天子剑之上!
“嗡——!”
原本古朴威严的天子剑,在沾染上帝王精血的刹那,仿佛从沉睡中苏醒,剑身发出一阵清越悠长的嗡鸣,一道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芒自剑身爆发开来,如同一个小型的太阳,驱散了周围的阴霾与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