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素文已是孤魂，无法自行进入鬼门关。”梦梦轻声补充。
凡客死他乡、尸骨未归故里的亡魂，因无根无依，不得踏入鬼门关，只能徘徊阳世，沦为野鬼。
素文原本依靠一位善心道士收集同类魂魄，在阴门开启时统一引渡。偏偏那天遭遇天雷，引魂灯焚毁，前功尽弃。
“我可以亲自开启鬼门关，送她进去。”张玄说道。
所谓阴门之时，即是鬼门关裂开一线缝隙，靠引魂灯微光指引，孤魂方能找到归路。说白了，不过是一次侥幸通行。
但张玄不同，他具佛法通幽之力，可直接开启门户，无需等待时机。
“大师……真的能打开鬼门关？”梦梦望着他，眼中泛起一丝希望。
张玄微微颔首，“可以。”
“大师，求您施展法术，送素文进入鬼门关。”梦梦语气凝重地开口。
“请稍等。”运高忽然上前一步，“能否让我与素文最后说几句话？”他心中早已对素文生出深情，此刻分别，心头如刀割。可他也清楚，人与鬼本不共世，素文能得轮回之机，已是难得的善果，他不能、也不该阻拦。
“去吧。”张玄轻声道。
他向来明白，世间情爱难讲对错，就像一杯水，只有饮者才知温度。外人看再久，也尝不到其中滋味。
运高拉着素文走到墙角，两人低声细语，身影在风中微微颤抖。
“这孩子，怕是心都要碎了。”梦梦望着他们的背影，轻轻叹息。她如何看不出，那眼神里的不舍，早已深如海。
片刻后，两人缓缓走回。运高的眼角泛红，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
“大师，可以了。”他声音沙哑。
张玄合掌闭目，口中诵咒不断，十指翻飞结印，猛然睁眼，一声断喝：“鬼门，启！”
地面骤然裂开一道漆黑缝隙，光落其中，尽数吞噬。那洞口幽深不见底，仿佛通向冥界入口。
“走吧。”
他指尖轻弹，一道金光笼罩素文。她回头望了一眼众人，尤其是运高，嘴唇微动，终未出声，随后身形一晃，没入黑暗。洞口瞬间闭合，如同从未开启。
“叮咚！宿主成功超度怨魂，奖励三百功德点！”机械音在张玄识海响起，他神色平静，并未多言。
“素文！素文——”运高冲到方才裂缝之处，跪地摸索，却只触到冰冷泥土，声音哽咽，撕心裂肺。
“饭菜凉了，过来吃一口吧。”梦梦柔声唤道。
“阿弥陀佛，梦梦施主已有身孕，日后还需多多保重。”张玄见气氛沉重，便将此事说出，意在缓和。
“我老婆真的有了？”大贵瞪大双眼，惊喜交加。
“佛门弟子不妄语，待请医者一诊，便知真假。”张玄微笑。
“太好了！太好了！”大贵连连拍腿，眼中放光。
“梦梦，恭喜你，又要当娘了。”敖天龙低声道，语气复杂，目光深处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情绪。
“谢谢师兄。”梦梦浅笑回应。
“都来吃饭吧！”大贵豪气挥手，“今日素文得以轮回，我妻又怀身孕，双喜临门，咱们不醉不归！”
他已不再介怀敖天龙在场。妻子有孕，家宅安稳，过往恩怨，随风而去。
饭毕，张玄起身告辞，踏上归途。
数日跋涉，终至任家镇。他并未直接返家，而是绕道义庄，想探望九叔。
当初交易会后独自离去，未曾同行，心中始终存有一丝歉意。
“咚咚咚！”敲门声在寂静的院子里回荡。
敲了敲义庄的木门，张玄静静立于门外。
不多时，门被拉开一条缝，探出一张圆润的脸。来人是个体型敦实的男子，张玄从未见过此人。
“你找谁？”那人问。
“林道长在吗？我想见他。”张玄答。
“我师父正在里面，进来吧。”那人说完侧身让路。
“你叫什么名字？是九叔新收的徒弟？”张玄边走边问，见对方称呼九叔为师父，便有此一问。
“我叫肥宝，是大师兄。早年因事离山，多年未归，近日才回来侍奉师父。”肥宝笑着解释。
“肥宝？”张玄心头一动。这名字似曾相识——那部《鬼咬鬼》里，九叔确实有个徒弟叫这个名字，还和镇上的朱珠定过亲。
“你可有个未婚妻名叫朱珠？”张玄忍不住开口。
“正是。”肥宝点头。这事在任家镇不算秘密，听人提起也毫不意外。
果然是那个故事里的角色。
两人说着已步入院中。九叔正在空地打拳，动作刚劲有力。习武之人不可一日懈怠，他一向勤修不辍。
“师父，有人来访。”肥宝出声提醒。
“法海大师！”九叔收势转身，看见张玄，脸上顿时露出笑意。
“林道长。”张玄拱手。
“这是我的大弟子肥宝。”九叔介绍道，继而转向肥宝，“这位便是我常与你说起的法海大师。”
“我们已经见过面了。”张玄微笑。
“拜见法海大师。”肥宝行礼，语气恭敬。他早从师父口中听过许多关于张玄的事迹。
“不必拘礼。”张玄轻轻抬手。
“久未归来，可是出了什么事？”九叔问道。
“确实如此。”张玄点头，随后将天下第一茅之事简要说明，唯独隐去了敖天龙的部分。
“此等叛逆得以清除，实乃茅山之幸，多谢大师出手。”九叔郑重道。
二人又聊了些近况。临近饭时，九叔邀张玄留下用餐，却被婉拒。张玄辞别后朝自家走去。
尚未推门，他便察觉屋内有人。凭借敏锐听觉，屋中话语清晰入耳。
“不知法海大师何时能回。”任婷婷坐在院中石凳上，望着天空，神情落寞。
“主人不会太久的，婷婷姐。”小白站在一旁轻声安慰。
“这句话你说了好多次了。”她微微叹息。她明白小白只是想让她安心，并不怪她言语中的温柔谎言。
小白正想再说些什么宽慰任婷婷，目光忽然停在了院门处，张玄的身影悄然出现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