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舟离开后,医务室里的低气压却并未完全散去。
李医生专业且迅速地给沈屿做了更详细的检查,确认是急性腰肌扭伤和软组织挫伤,开了外敷内服的药,并再次强调:“必须静养,至少三天内避免任何剧烈运动,尤其是腰部发力动作,否则容易留下后遗症。”
沈屿趴在床上,听着医嘱,心凉了半截。
【三天?公演后天晚上就开始了!难道我要躺着看队友们上台吗?】
【c位缺席……这简直是把打脸的机会亲手送给江辰那个混蛋!】
【陆沉舟刚放过狠话,我就掉链子,他会不会觉得我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周谨送走李医生,回头看到沈屿那副如丧考妣的模样,推了推眼镜,平板无波地转达:“沈先生,陆总吩咐,您目前的首要任务是配合治疗,恢复健康。公演的事情,不必强求。”
沈屿把脸埋进枕头里,闷声闷气:“……哦。”
【不必强求……说得轻松。这可是我第一个c位,还是靠(系统)实力挣来的!】
【而且,要是临阵脱逃,江辰指不定在外面怎么编排我呢!说我装病卖惨,碰瓷他……】
他似乎能想象到江辰那得意又虚伪的嘴脸,气得捶了一下床板,却牵动了腰伤,疼得“嘶”了一声。
周谨看着他那副又怂又刚的样子,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给boSS点蜡——这位沈先生,脑回路清奇,惹事能力一流,但偏偏……挺有意思。
“陆总已经调取了全部监控,事故原因正在核查中。”周谨补充道,“在结果出来之前,节目组会对外说明您是因训练受伤,暂时休养。”
这算是最大程度降低了舆论对沈屿的负面影响。
沈屿愣了一下,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周谨:“……谢谢周特助,也……谢谢陆总。”
【他连这个都想到了?】
【这种被人小心翼翼保护着的感觉……有点陌生,但……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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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导演办公室。
陆沉舟坐在主位,面前的大屏幕上正反复播放着事故发生时,从不同角度拍摄的监控画面。
画面清晰显示,在沈屿起跳的瞬间,站在侧前方的江辰,脚下并没有明显的打滑迹象,反而是手肘有一个极其隐蔽却精准的向后顶撞动作。
导演和制片人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意外?”陆沉舟薄唇微启,吐出这两个字,带着冰冷的嘲弄。
导演冷汗直流:“陆总,这……这个角度虽然可疑,但毕竟没有百分百的直接证据显示江辰是故意的,如果对方咬死是失去平衡下的无意识动作,我们……”
“星途传媒不需要这种‘失去平衡’的艺人。”陆沉舟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公演结束后,与江辰解约。违约金照付。”
导演和制片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这就直接解约了?连调查过程都省了?陆总这护短也护得太明目张胆了吧!
“陆总,这……会不会引起其他练习生和粉丝的非议?毕竟江辰现在人气很高……”制片人硬着头皮劝道。
陆沉舟抬眸,目光如冰冷的手术刀刮过两人:“星途要打造的,是德才兼备的榜样,不是玩弄心机的毒瘤。人气?”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却毫无温度,“我可以捧起他,自然也可以换掉他。”
绝对的权势带来绝对的裁决,不需要太多理由。
导演和制片人瞬间噤若寒蝉。
“至于公演,”陆沉舟将视线重新投向屏幕定格的、沈屿摔落的画面,“他的部分,你们想办法调整。如果他本人坚持上台……”
他顿了顿,想起沈屿那双不甘又倔强的狗狗眼,以及脑子里那些关于“打脸江辰”、“不辜负c位”的嗷嗷叫唤,改口道:“确保舞台安全,医疗人员全程待命。”
“是,是,陆总,我们一定安排好!”两人连忙答应。
陆沉舟起身,离开前,最后留下一句:“我不希望再看到任何针对沈屿的小动作。否则,我不介意让这个节目换个制作团队。”
威胁赤裸而直接。
导演和制片人弯着腰,直到陆沉舟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才敢直起身,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快!去通知编舞老师和《破晓》组,重新调整走位和part!务必确保沈屿如果能上台,也是绝对安全的方案!”导演急声吩咐。
制片人则忧心忡忡:“江辰那边……”
导演瞪了他一眼:“还管他?!没听到陆总的话吗?公演结束就让他滚蛋!现在,先把沈屿这位小祖宗伺候好才是正经!”
《破晓》组练习室。
气氛凝重。
编舞老师带来了新的改编方案,取消了所有托举和高难度跳跃动作,沈屿的c位部分虽然保留,但舞蹈动作为了迁就他的伤势,简化了许多,更多的亮点分配给了其他队员。
“大家尽快熟悉新的走位和动作,时间不多了。”编舞老师说完,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沈屿,语气缓和了些,“沈屿,你量力而行,不要勉强。”
队员们心情复杂,一方面同情沈屿受伤,另一方面又因为临时改动而有些不安。
江辰站在角落里,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他虽然不知道陆沉舟已经决定公演后解约他,但看到沈屿的c位光芒被削弱,心里一阵快意。
【摔一下也好,省得碍眼。就算能上台,也是个半残废,看你怎么出风头!】
沈屿扶着腰,慢慢走到自己的位置。他看着改编后的舞蹈,动作确实简单了,但想要在短短一天多内重新适应,并跳出原有的力度和美感,难度同样不小。
【简化版?这是把我当老弱病残照顾了?】
【不行!就算动作简单,老子也要跳出c位的气场!不能辜负……不能辜负这个位置!】
他咬咬牙,忍着腰部隐隐的抽痛,开始跟着音乐慢速练习。
每一个转身,每一个定格,都牵扯着伤处,细密的疼痛让他额头不断渗出冷汗,脸色也越来越白。
有队员看不下去,劝道:“沈屿,要不你再休息一下?我们可以先排其他人的部分。”
沈屿摇摇头,扯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没事,我慢点来,尽快熟悉。”
他知道,很多人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包括江辰。他不能倒在这里。
练习间隙,他靠在墙边喘气,周谨又悄无声息地出现了,这次手里提着的是李医生开的活血化瘀的药剂和一份新的、清淡却营养均衡的病号餐。
“陆总吩咐。”周谨依旧是那句万能开场白。
沈屿看着那些东西,心里酸酸胀胀的。
【他是不是在我身上装了监控?怎么连我不好好吃饭都知道?】
【这种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太犯规了。】
他默默接过,低声道谢。
周谨看着他乖乖喝药吃饭,这才转身,走到江辰面前,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几个队员听见:
“江先生,陆总让我转告您,‘心思用在正道上,才能走得更远。’希望您好自为之。”
江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手指猛地收紧。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队员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眼神惊疑不定地在江辰和周谨之间逡巡。
陆总……竟然亲自让人来警告江辰了?!
这信号再明显不过!
周谨说完,微微颔首,再次深藏功与名地离开。
练习室里的气氛彻底变了。之前还对江辰有些同情的队员,此刻看他的眼神都带上了疏离和警惕。
沈屿看着江辰那副如遭雷击、强作镇定的样子,心里那口憋着的气,终于顺畅了不少。
他端起温热的汤喝了一口,暖流顺着食道滑下,似乎连腰部的疼痛都减轻了几分。
他看着窗外渐沉的夜色,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陆沉舟那张冷峻的脸。
【虽然手段霸道了点……但是,真解气啊。】
【陆沉舟……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护着我的?】
这个问题,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了一圈又一圈,无法平息的涟漪。
而城市的另一端,陆沉舟坐在书房里,看着平板上沈屿一边龇牙咧嘴地练习,一边在心里给他疯狂发“好人卡”和“解气锦旗”的实时转播,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护着?
他只是不允许自己看中的人,被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欺负罢了。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