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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影”号拖着濒临解体的残破舰体，如同流星般冲回“正气”舰队阵列的后方。
舰体外部装甲大面积剥落，引擎喷射着不稳定的火焰，内部警报声凄厉得如同挽歌。
江灼几乎是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将存储着系统“源代码”的数据核心，通过紧急数据链，传输到了“深渊漫步者”号。
【数据接收完成！正在解析！】老猫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以及前所未有的凝重。
江灼瘫坐在几乎报废的驾驶座上，剧烈地喘息着，宇航服面罩上凝结着血珠和汗水。
高强度的精神负荷、规则侵蚀的伤害以及最后的亡命奔逃，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但他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主屏幕上那不断膨胀、散发着令人绝望气息的“规则黑洞”。
“解析结果如何？”烬的声音透过通讯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触目惊心……】老猫的声音充满了震惊与愤怒，
【这个系统……它根本不是什么高级AI或者外星造物……它是一个失败的、被遗忘的……‘宇宙法则矫正程序’的碎片！
它在漫长时光中发生了畸变，将‘矫正’扭曲成了‘掠夺’，将‘平衡’异化成了‘吞噬’！
它现在的目标，是吞噬掉整个星系的所有秩序和可能性，将自己补完成一个畸形的、唯一的‘终极法则’！】
真相大白！所谓的“气运掠夺系统”，其本质竟是一个堕落的天平，一个迷失的守护者！
这解释了它为何能如此深刻地影响规则，也解释了它那近乎本能的、对秩序和“气运”（本质是生命可能性与秩序度的体现）的贪婪。
“核心逻辑缺陷呢？”江灼强撑着精神问道，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找到了！】老猫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它的核心逻辑建立在一种绝对的、僵化的‘确定性’之上，它认为一切命运、一切气运都是可以计算、可以转移的‘资源’。
它无法理解，也无法处理真正的……‘不确定性’，尤其是由无数自由意志共同创造的、充满无限可能的‘集体奇迹’！】
“不确定性……集体奇迹……”江灼喃喃自语，眼中骤然爆发出明亮的光彩！他明白了！
“烬！老猫！立刻将这份分析结果，连同索恩博士牺牲的影像（经过处理），通过‘正气’网络，向全星系，不，向所有能接收到信号的星域广播！”
江灼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告诉所有人真相！告诉他们，这个怪物是什么！告诉他们，我们唯一的胜算，不是依靠某个英雄，也不是依靠某件神器，而是依靠我们每一个人的——自由意志！”
“我们要用无数不确定的、充满可能性的意志洪流，去冲击它那僵化的、确定的逻辑核心！我们要让它‘计算’不过来，让它‘理解’不了！我们要用生命本身创造的‘奇迹’，去覆盖它那冰冷的‘法则’！”
这个计划大胆、疯狂，却又充满了某种终极的浪漫与哲理！它不再是武器与武器的对抗，而是哲学与哲学的交锋，是生命意志与堕落法则的终极对决！
烬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执行！所有通讯单元，最大功率广播！”
下一刻，承载着真相、牺牲与最终希望的讯息，如同无形的光，穿透了战场的硝烟，穿透了“规则黑洞”散发的精神污染，传遍了星系的每一个角落，传向了更遥远的星空。
起初，是沉默。
但很快，回应开始了。
首先是“正气”舰队的所有成员，他们停止了无谓的射击，闭上了眼睛，开始全力运转江灼教导的“心壁”与“共鸣”技巧。
但他们此刻共鸣的，不再是单纯的防御或愤怒，而是一种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对自由的坚定扞卫，对牺牲者的深切缅怀，以及……对那个冰冷黑洞的，最纯粹的不屈意志！
无数细微的、充满生机的精神波动，如同涓涓细流，开始汇聚。
紧接着，那些刚刚被剥夺了气运、陷入恐慌和绝望的前“气运之子”们，在听到真相、看到索恩博士的牺牲后，内心的某种枷锁仿佛被打碎了！
他们意识到，自己曾经拥有的“好运”是何等的虚假与可悲，而此刻真实的、属于自己的意志，才是真正宝贵的力量！
他们也加入了进来，贡献出自己那份曾被压抑、如今获得解放的意志光芒。
然后，是源泉星系内，那些尚未被完全吞噬的星球上，无数普通的民众。
他们或许不懂高深的物理，或许没有强大的精神力，但他们拥有最朴素的愿望——活下去，让家人活下去，让未来存在！
他们仰望星空，在心中祈祷，在脑海中勾勒美好的景象，用自己微小的、却无比真实的意志，回应着那来自星海的呼唤！
再然后，是更遥远星域，那些一直关注着这场战争的人们。
通过残存的星际网络，他们接收到了信息。商人、学者、工人、艺术家……不同种族，不同身份，无数分散在星辰大海中的意识，在这一刻，因为一个共同的目标——反抗那企图吞噬一切可能性的黑暗——而产生了共鸣！
一点，两点，十点，百点，千万点，亿万点……无数闪烁着不同色彩、代表着不同生命轨迹的自由意志光芒，从星海的四面八方亮起，如同宇宙背景辐射中突然涌现出的无数星辰！
它们跨越了物理距离，通过某种超越现有时空理解的方式，沿着“正气”网络构筑的精神桥梁，朝着源泉星系，朝着那“规则黑洞”，奔涌而来！
这一刻，已不再是“正气指挥部”在战斗，而是整个星系，乃至更多感知到此劫难的智慧文明，在为了守护“可能性”本身而战！
那庞大的意志洪流，无形无质，却比任何能量攻击都更加磅礴，更加不可阻挡！
它们汇聚在“深渊漫步者”号前方，在江灼那近乎燃烧生命的引导下，被梳理、被纯化，最终形成了一道无法用任何颜色形容的、蕴含着无限生机与创造力的——“可能性之光”！
这光芒，不刺眼，不炽热，却仿佛蕴含着生命的初啼，文明的演进，艺术的灵感，科学的突破，爱情的甜蜜，离别的忧伤……它包含了所有已知和未知的“可能”，是宇宙对抗熵增的终极体现！
“规则黑洞”似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发出了更加尖锐、更加疯狂的规则悲鸣！
它试图吞噬这道光，但它那基于“确定性”的逻辑核心，在面对这无限“不确定性”的洪流时，彻底崩溃了！
它无法计算，无法理解，无法转化！
就像一台最高级的计算机，试图去处理一个包含了所有随机数和悖论的指令集，最终结果只能是——当机！
“可能性之光”温柔地，却无可抗拒地，笼罩了“规则黑洞”。
没有爆炸，没有湮灭。
那扭曲的、吞噬一切的黑暗，在那蕴含无限生机的光芒中，如同阳光下的冰雪，开始迅速消融、瓦解。
它那试图成为“唯一法则”的疯狂执念，被无数自由意志共同谱写的、充满无限可能的“新乐章”彻底覆盖、重构！
黑暗在退散，扭曲的规则在被抚平，被吞噬的物质和能量以另一种形式回归……仿佛宇宙本身，进行了一次深沉的呼吸，将那病变的细胞 gently 地代谢了出去。
当最后一丝黑暗彻底消散在星空中时，整个源泉星系，陷入了一种奇异的、绝对的宁静。
然后，是震耳欲聋的、发自无数生灵灵魂深处的欢呼与哭泣！胜利了！他们用自己的意志，战胜了看似不可战胜的、堕落的法则！
“深渊漫步者”号舰桥上，烬看着恢复清明的星空，看着传感器上那些代表着无数生命意志的光点正在缓缓散去，他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身体微微晃动，几乎站立不稳。
他看向通讯屏幕上，那个瘫坐在“暗影”号残骸里，面色苍白如纸，却带着淡淡微笑的年轻人。
“我们……成功了。”烬的声音沙哑。
“嗯……”江灼虚弱地回应了一声，感受着体内生机的快速流逝。
强行引导如此庞大的意志洪流，对他的负担是毁灭性的。他能感觉到，这具身体，以及他这份意识，已经走到了尽头。
但他没有遗憾。
他看着舷窗外，那重归平静、孕育着无限可能的星空，轻声说道，仿佛在对整个宇宙宣告：
“看……这才是文明……本该有的样子……”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睛缓缓闭上，嘴角依旧带着那抹平静而满足的弧度。
“暗影”号的最后一点能量耗尽，灯光彻底熄灭，如同完成了使命的流星，静静地漂浮在星海之中。
而在遥远的不同世界，那些曾被江灼“物理矫正”过的人们——仙尊、霸总、星盗王烬……以及无数因他而改变命运的灵魂，
在这一刻，心中都莫名地悸动了一下，仿佛听到了某个熟悉的、带着点疯狂却又无比可靠的声音，在星海的彼岸，轻轻地道了一声别。
星火之城的精神网络深处，一座属于“启钥者”江灼的虚拟纪念碑前，无数光点汇聚，形成了他的身影。
他看着眼前那由无数意志光芒构筑的、充满生机的星际图景，微微一笑，身影逐渐化作最纯粹的信息流，融入了这片他亲手参与拯救的、充满无限可能的星辰大海。
他走了。
但他留下的“正气”，他点燃的星火，他重塑的规则，将在这片宇宙中，永续传承。
（第三世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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