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车内警报灯的红色光斑在金属舱壁上旋转,设备过载的焦糊味混杂着冷却液泄漏的刺鼻气味。主屏幕一片漆黑,边缘跳动着零星的电弧噪音。
林烨扯下神经连接头盔扔在控制台上,头盔内侧的传感触点带着余温。太阳穴传来一阵阵钻痛,规则之瞳过度负荷的灼热感在眼底蔓延。
苏婉单手撑住控制台边缘稳住身形,另一只手快速划过辅助屏幕,调出数据记录模块。她的指尖在触控板上留下湿冷的汗渍。“尝试重置链路!启动备用通讯协议!”
阿哲的声音从扬声器里冲出,被静电噪音撕扯得断断续续:“不行……所有链路……烧毁了……最后的数据包……只有0.3秒……冲击波形……无法解析……”
林烨抓起控制台边的水瓶,将剩下的冷水浇在脸上。水珠顺着下巴滴落在制服前襟。他看向苏婉:“探针结构强度足够抗住地压,是被规则层面的冲击直接瓦解了内部结构。不是攻击,是余波。”
车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喊叫。技术小组冲向钻探平台检查井口设备。探照灯的光柱在夜色中杂乱晃动。
一小时后,临时指挥所内气氛凝重。大型服务器机柜发出全力运转的低沉轰鸣,冷却风扇呼啸着排出热风。主屏幕被分割成十几个窗口,显示着冲击发生前最后一刻传回的碎片化数据:扭曲的能量读数峰值、断裂的规则结构扫描图、以及一段极其短暂、充满混沌噪波的音频记录。
高文局长的全息影像悬浮在指挥所中央,面色铁青。“损失评估报告。”
“地脉探针原型机,完全损毁,无法回收。井口引导装置结构性损伤,修复需要四十八小时。”苏婉站在控制台前,声音平稳,但握着一支电子笔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冲击波沿钻探通道向上传导,引发局部规则扰动,周边三公里内精密仪器出现短暂失灵。已启动信息屏蔽,避免公众恐慌。”
“我们得到了什么?”高文的目光扫过那些混乱的数据窗口。
阿哲从一台终端后抬起头,眼镜片上反射着流动的数据流。“冲击本身无法解析,能量级数和编码方式超出认知框架。但是……”他放大其中一个波形分析窗口,用激光笔指向一段极其细微的、几乎被噪音淹没的规则频率震荡,“在冲击抵达前千分之二秒,探针的规则传感器捕捉到了这个。不是冲击的一部分,是那个巨大结构在‘呼吸’前,其规则场域自然流露出的、最基础的共振频率特征。”
他将这段频率提取出来,进行降噪和放大。一段简洁、悠长、带着某种非人美感的规则波动曲线出现在主屏幕上。阿哲将其与数据库进行比对。
“没有完全匹配的记录。但是……”他调出另一组数据,来自之前回收的、所有与“违章建造师”相关的徽记和规则造物残留分析报告,“这个共振频率的底层逻辑,与建造师们使用的规则技术,存在约百分之十八的相似性。更像是……他们是拙劣地模仿了这种频率的某个片段,或者说,他们的技术体系,是从这个更古老、更完整的频率上剥离下来的一个碎片发展而来的。”
指挥所内一片寂静。只有服务器风扇的噪音填充着空间。
“模仿?碎片?”高文重复这几个词。
“意味着建造师不是源头。”林烨的声音从角落传来。他靠在一个设备柜旁,用一块软布擦拭着冲击钻的钻头,目光落在主屏幕那段规则频率曲线上。“他们可能也是挖矿的,只不过他们挖的是这种……老古董规则的力量,拿来盖他们的违章建筑。”
这个推测让空气变得更加沉重。如果连难缠的“违章建造师”都只是在利用某种更古老存在的皮毛,那么地底深处那个东西的本体……
“这段基础频率,是钥匙。”阿哲切换屏幕,展示出一幅新的模拟图。图中,那段古老频率像水波一样扩散,与周边环境的规则背景产生极其细微的互动。“如果能掌握这种频率的完整模型,我们或许能……不那么粗暴地接近它,甚至预测它的‘呼吸’周期。至少,下次不会被一下‘呼死’。”
“需要更多数据。”苏婉看向高文,“需要再次尝试靠近。但需要新的方法,不能硬闯。”
高文的影像沉默了片刻。“总部技术局会全力支持频率分析。同时,启动‘倾听者’计划,在城市其他可能存在深层规则异常的区域布设高灵敏度传感器网络,尝试捕捉是否还存在类似的频率特征。我们需要知道,这东西是唯一的,还是……遍布各地的。”
他看向林烨和苏婉:“你们两个,休整二十四小时。然后向总部报道,参加最高级别任务简报。下一次接触方案,必须万无一失。”
全息影像消失。
技术人员开始忙碌地处理数据,转移备份。苏婉走向通讯台,开始安排善后和警戒部署。
林烨将擦拭干净的冲击钻装进工具包,拉上拉链。他走到主控台前,调出那段古老的规则频率曲线,默默看了几秒。规则之瞳微微发热,那频率在他视野中留下了一道淡淡的、持续震颤的光痕。
他关掉屏幕,转身走向指挥所出口。夜风灌进来,带着泥土和钢铁的味道。
“走了。”他对苏婉说,“回去看看,有没有对付这种老古董违章建筑的新工具申请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