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装货车的轮胎压过水库外围坑洼的碎石路，发出持续的低沉颠簸声。车厢内没有开灯，只有仪器面板发出的幽绿和暗红光芒映照出三张紧绷的脸。
林烨坐在副驾驶，战术目镜的镜片上流动着水库区域的实时规则场等势线图谱。苏婉操控方向盘，车辆以均匀的低速绕行水库外围。阿哲蜷缩在后排的设备箱之间，膝盖上架着便携控制台，手指在触摸屏上快速滑动。
“外围规则场稳定，强度略高于背景值，分布均匀，未发现人工干预痕迹。”林烨报告，视线扫过目镜上平稳流动的曲线。
“无人机红外和运动传感器扫描完成，未发现水面或沿岸有生命体征信号。”阿哲的声音从耳机传来，伴随着轻微的电流杂音。“西侧林地边缘发现一条废弃养护车辆通道，植被有近期碾压痕迹，通向水库大坝基座附近的一个维修入口。入口处的老旧挂锁被剪断，替换成了电子锁。”
苏婉降低车速，车头调转向西，驶入那条被树木阴影笼罩的狭窄土路。车灯的光柱扫过两侧密集的树干，在潮湿的夜雾中形成一道道模糊的光锥。
“保持距离停车。我们步行接近。”苏婉将车熄火，停在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开车门的瞬间，冰冷潮湿的空气涌入车厢，带着浓重的水腥气和植物腐败的味道。
三人迅速下车，装备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林烨背上工具包，冲击钻的握柄冰凉。苏婉检查了腰侧手枪的保险，将夜视仪拉下罩住右眼。阿哲将一个多功能传感器杆插进松软的泥土，开始建立临时监测点。
他们沿着车轮碾出的痕迹无声前行。脚下是湿滑的落叶和泥泞。远处水库的水面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冰冷的鳞光。规则之瞳的视野里，周围的规则场依然平静，但越靠近水库大坝的方向，那种源自地底的、古老的共振频率的“背景音”就越发清晰，像是一种持续的低频嗡鸣。
维修入口隐藏在一个混凝土坡道下方，一扇锈迹斑斑的绿色铁门虚掩着。门上的电子锁屏幕一片漆黑，显然已被破坏。苏婉用枪口轻轻顶开门缝，侧身倾听片刻，打了个安全的手势。
门后是一条向下倾斜的狭窄通道，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重的霉味和机油味。头顶每隔一段距离有一盏昏暗的防潮灯，提供着有限的照明。通道墙壁上布满了管道和线缆。
“通道内有微弱规则扰动，指向深处。”林烨低语，规则之瞳捕捉到空气中几不可察的能量流，像被牵引的丝线，流向通道尽头。
他们沿着通道小心推进。脚下是积水的光滑水泥地。走了约一百米，前方出现一个较为开阔的空间，像是一个旧泵房。房间中央有一个巨大的、被栅栏围起来的竖井入口，井口直径约三米，深不见底，冰冷的空气从下方涌上。井壁固定着锈蚀的铁梯。
“就是这里。”阿哲蹲在井口边，将一个棒状传感器缓缓降下，“竖井深度约四十米，底部连接废弃泄洪道。规则读数在底部显着增强……等等，有东西在下面活动！”
传感器传回的红外成像图上，井底有几个模糊的热源信号在移动！
苏婉立刻举枪对准井口，身体靠向墙壁阴影。林烨放下工具包，抽出冲击钻，规则之瞳全力聚焦井底。视野穿透黑暗，下方四十米处，三个穿着类似工装的人影正围在一个半嵌入井壁的、发出微弱蓝光的金属装置旁忙碌。装置表面刻着熟悉的角尺圆规徽记。
“三个建造师。他们在安装或者激活某个设备。”林烨压低声音。
“能识别设备类型吗？”苏婉问。
“结构复杂……能量反应在缓慢爬升……核心规则编码……和地底频率有耦合迹象……”林烨的额角渗出细汗，规则之瞳分析着那装置内部流转的能量线条，“是个……信号放大器或者共鸣器。他们在试图加强水库节点与地底结构的连接！”
“必须阻止他们。”苏婉眼神锐利，“阿哲，干扰他们的通讯。林烨，我们下去。无声解决，尽量留活口。”
阿哲快速操作控制台：“尝试注入通讯阻塞信号……需要三十秒建立稳定连接！”
苏婉看向林烨，指了指井壁的铁梯。林烨点头，将冲击钻背好，双手抓住冰冷的梯杠，率先向下攀爬。苏婉紧随其后。
竖井内壁潮湿冰冷，水滴从高处落下，发出单调的滴答声。爬了约十米，下方传来的说话声变得清晰。
“……耦合率已经达到百分之六十五，再稳定十分钟就可以启动第一阶段共振……”一个沙哑的男声说道。
“动作快点，上面的脉冲惊动了‘基石’，留给我们的窗口期不长了。”另一个声音催促。
“放心，这个备用节点很隐蔽，那些‘秩序守护者’还在化工厂那边收拾烂摊子呢。”第三个声音带着得意的轻笑。
林烨和苏婉交换了一个眼神，加快了下降速度。在距离井底约五米的高度，林烨停了下来，单手抓住梯子，另一只手从工具包里摸出两枚非致命的声波眩晕弹。苏婉在他下方，举枪瞄准了那个背对着梯子、正在操作设备的建造师。
林烨对苏婉比了个三、二、一的手势，同时松手，两枚眩晕弹垂直落向井底！
“什么声音？！”一个建造师警觉地抬头。
太晚了。眩晕弹在接触底部的瞬间爆开，释放出人耳无法捕捉但能瞬间冲击前庭系统的强烈次声波！
三个建造师同时身体一僵，发出痛苦的闷哼，踉跄着捂住耳朵倒地抽搐。
林烨和苏婉立刻滑下最后几米，落地无声。苏婉迅速上前，用塑料束带将三个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建造师手脚捆住。林烨则直奔那个发着蓝光的金属装置。
装置约半人高，表面布满精密的接口和指示灯，中央屏幕显示着不断跳动的能量读数和频率波形。规则之瞳清晰地看到，装置内部的核心正不断抽取着周围环境中微弱的地脉规则能量，并将其调谐、放大，注入井壁深处，与地底那个古老结构建立更紧密的链接。
“阿哲，设备已控制。尝试远程关闭或破解它。”苏婉按住耳麦汇报。
“正在分析设备控制协议……加密等级很高……需要时间……”阿哲的声音带着紧张。
突然，被捆住的其中一个建造师挣扎着抬起头，嘴角流血，却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来不及了……耦合已经完成……‘基石’的意志……即将苏醒……”
几乎同时，那个金属装置中央屏幕的读数猛地飙升到红色区域！装置发出刺耳的蜂鸣声！整个竖井开始剧烈震动，井壁的碎石簌簌落下！
规则之瞳的视野中，那道被装置放大输出的规则能量流瞬间变得粗壮、狂暴，像一道闪电般劈向地底深处！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浩瀚而古老的意志，顺着那道能量通道，猛地反向涌了上来！
林烨感到大脑像被重锤击中，规则之瞳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整个井底的空间规则开始扭曲、沸腾！
“装置过载！它不是在连接……它是在献祭这个节点，强行撬动‘基石’！”林烨对着耳麦吼道，同时举起冲击钻，对准了那个发出不祥光芒的装置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