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形空间剧烈震动,暗红能量脉冲如同失控的心脏起搏器,一波强过一波。
悬浮在中央的几何核心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表面裂纹蔓延,蓝白能量电弧在裂纹间疯狂跳跃。
下方黑暗竖井传来空间结构不堪重负的撕裂声。埃文斯博士站在控制台前,机械义肢深深插入接口,整个人笼罩在逸散的能量辉光中,发出非人的狂笑。无数被同化的残影发出无声尖啸,扑向林烨几人。
铁砧和两名队员被潮水般的傀儡和残影缠住,能量步枪喷射的火舌在黑暗中明灭不定,击碎一个又一个扑上的身影,但更多的阴影从墙壁残骸中涌出。阿哲蜷缩在林烨轮椅后,用终端发射出微弱的干扰波束驱散近身的灵体,脸色惨白。
林烨的左手死死握住轮椅扶手上的规则探针,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右眼窝的空洞感被一股灼烧般的剧痛取代,仿佛有熔化的铅灌入颅腔。他将残存的所有精神力和那微弱不堪的规则感知,如同拧毛巾般榨取出来,全部灌注到探针之中。探针尖端亮起不稳定的、过于刺目的白光,嗡嗡作响,外壳温度急剧升高,烫得他掌心皮肤发出焦糊味。
他的左眼瞳孔收缩到极致,视野里只剩下那个疯狂搏动的几何核心,以及核心底部那块被狂暴暗红能量紧紧包裹、已布满裂纹的蓝色晶体碎片。
在他的感知中,那蓝色碎片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与核心主体之间仅靠几根极其细微、随时可能断裂的规则“丝线”相连。这些“丝线”就是系统的“保险丝”,也是唯一可能安全中断能量流的关键节点。
但“丝线”所在的位置,是能量流最狂暴、最混乱的区域。用规则探针进行微观操作,如同在飓风中穿针引线。
“阿哲!”林烨的声音嘶哑破裂,几乎听不清,“给我……核心能量流实时频谱!最细微的波动……不能漏掉!”
阿哲咬牙,双手在终端上狂舞,将扫描阵列功率推到极限,无视过载警报。“数据同步到你探针!林哥……能量读数还在飙升!核心撑不过三分钟!”
三分钟……
林烨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腥甜味,左眼紧盯着探针反馈到视网膜上的、如同心电图般剧烈跳动的能量流频谱。他必须找到那几根“保险丝”能量波动的瞬间“低谷”,在能量潮汐短暂回落的刹那,将探针的能量束如同手术刀般切入!
第一次尝试!
探针白光射出,细如发丝,射向核心底部!
滋啦!
白光尚未触及目标,就被一股失控的暗红能量乱流撞偏,打在核心外壳上,炸起一小团刺眼的火花!反噬的能量顺着探针反馈回来,林烨如遭重击,猛地咳出一口血,左眼视野瞬间被血色覆盖大半!
“林烨!”铁砧百忙中回头瞥见,心急如焚,却被几个精英傀儡死死缠住。
“我没事!”林烨抹去嘴角的血,左眼死死盯着频谱图。失败了……能量乱流比预想的更狂暴。不能硬来……需要更精确的时机……更巧妙的切入角度……
埃文斯的狂笑声传来:“没用的!规则的潮汐岂是蝼蚁能撼动?乖乖成为奠基的尘埃吧!”
控制台输出的能量脉冲再次加强!核心的裂纹又扩大了几分!整个球形空间开始倾斜,金属构件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两分半!”阿哲尖叫。
林烨闭上眼睛,不再用眼睛去看,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那残存的、与规则本源相连的感知中。
他不再试图对抗能量潮汐,而是去“感受”它……感受它的节奏,它的脉搏……在狂暴的表象下,任何能量流动都有其内在的、哪怕极其短暂的规律……
找到了!
就在能量脉冲达到顶峰、即将回落的那个极其短暂的瞬间,会有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全局性的能量“凝滞点”!就像海浪拍岸前那瞬间的停滞!
就是现在!
林烨猛地睁开左眼,探针白光再次射出!这一次,白光不再是直线,而是在出手的瞬间,根据他感知到的能量流细微扰动,做出了一个极其精微的、违背物理直觉的弧形折射!如同游鱼逆流而上,精准地避开了几股最大的能量乱流,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刺向蓝色晶体与核心连接的那几根规则“丝线”!
白光命中目标!没有爆炸,只有一声极其细微、却清晰传入每个人灵魂深处的——断裂声!
咔哒。
那几根维系着最后平衡的“保险丝”,应声而断!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疯狂搏动的几何核心猛地一滞!表面蔓延的裂纹停止扩张。汹涌的能量流像是被掐住了脖子,骤然中断。下方竖井传来的空间撕裂声戛然而止。埃文斯博士脸上的狂笑僵住,控制台输出的能量脉冲反向涌回,将他连人带机械臂炸飞出去,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不再动弹。那些扑来的残影和傀儡动作齐齐僵直,然后如同断电的玩偶般,纷纷倒地、消散。
球形空间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能量过载后残留的滋滋电流声和金属冷却收缩的噼啪声。
成功了?
阿哲瘫坐在地,大口喘息。铁砧和队员们持枪警戒,不敢放松。
林烨脱力地靠在轮椅里,左眼视线模糊,右眼窝的灼痛感被一种极度的虚弱取代,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规则探针过热报警,自动关闭。
但就在这时,那颗停滞的几何核心,表面突然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电路板烧毁般的焦黑纹路!中断的能量流并未消散,而是在核心内部失去了引导,开始疯狂对冲、湮灭!核心内部亮起一种不祥的、毁灭性的惨白光芒!
“不对!”阿哲看着终端上瞬间爆表的能量读数,魂飞魄散,“保险丝断了……但核心炉心……过载崩溃了!要炸了!”
不是安全停机……是更剧烈的链式反应爆炸!
“撤!快撤出这里!”铁砧嘶声大吼,冲向林烨的轮椅。
但已经晚了。
几何核心内部的惨白光芒达到顶点,然后……无声地向内塌缩!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以核心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黑暗所过之处,空间本身开始扭曲、碎裂!不是爆炸的冲击波,而是……规则的彻底崩坏!空间的根基在瓦解!
“规则崩塌!是维度湮灭!”阿哲发出绝望的尖叫。
黑暗瞬间吞没了整个球形空间,吞没了“方舟”号,吞没了所有人。
林烨最后的感觉,是身体被无数无形的力量撕扯,意识坠入一片绝对的、连时间和空间都不存在的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