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床失去“汲取”锚点的支撑,如同被斩断一条主血管的怪物,发出沉闷的、规则层面的哀鸣。
搏动的速度明显减缓,表面蠕动的血肉组织出现局部萎缩。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疯狂的反扑!
剩余三条锚点光芒暴涨,将更多的混乱能量注入核心,温床表面的气孔猛烈喷射出浓稠的、带着腐蚀性的规则毒雾,同时催生出更多形态扭曲、充满攻击性的规则生物,如同溃烂伤口流出的脓液,疯狂涌向林烨小队。
“屏障撑不住了!”阿哲嘶声喊道,便携稳定器的光芒在毒雾冲击和怪物撞击下剧烈闪烁,表面出现裂纹。
“收缩防御!卡莎雷克,护住两翼!卡夫拉长老,净化毒雾!”林烨强忍着头颅欲裂的剧痛和精神的极度疲惫,右手死死握住因果钳,左眼紧盯着温床主体。
规尺碎片的测量视野中,代表“转化”和“增殖”的两个锚点能量流动变得异常狂暴,如同两条被激怒的毒蛇,而最深处那个代表“起源点”的核心,则散发出更加隐晦、却更加致命的规则波动。
必须尽快处理掉“转化”锚点!否则温床会将被切断“汲取”的恐慌和愤怒,加倍转化为更具破坏力的能量!
“阿哲,干扰‘转化’锚点与温床连接部的冗余规则节点!卡夫拉长老,帮我暂时稳定前方区域的规则流!”林烨的声音沙哑急促。
阿哲双手在终端上狂舞,射出一道道精准的规则干扰波纹,冲击着林烨指示的区域。卡夫拉骨杖顿地,口中念诵古老咒文,一道柔和的白色光幕在前方展开,勉强抚平了那片区域因锚点暴走而产生的规则乱流。
林烨深吸一口气,将残存的精神力如同压榨海绵里的最后一滴水,疯狂注入因果钳。
暗金色的钳身光芒大盛,表面的流动符号仿佛活了过来。他的意识再次延伸出那两条纤细而精准的“触须”,穿过卡夫拉稳定出的短暂通道,精准地“钳”向了“转化”锚点与温床连接处最关键的几个因果节点!
这一次的目标结构更加复杂,节点之间的联系如同纠缠的乱麻,而且充满了狂暴的、不断反击的能量乱流。林烨的“触须”刚接触节点,就遭到了比之前猛烈数倍的反冲!
混乱的规则信息和扭曲的生命能量如同高压电流般冲击他的意识,温床的愤怒意志化作无数尖啸的幻影,撕扯着他的精神防线!
“呃!”林烨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左眼眼角崩裂,血丝瞬间布满整个眼球。因果钳在他手中疯狂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右眼窝的空洞感变成了灼热的烙铁,几乎要将他的颅骨烧穿!
“林哥!”阿哲目眦欲裂,终端显示林烨的生命体征和规则稳定度急剧下跌!
“稳住!他在与规则本源角力!外人帮不上忙!”卡夫拉低吼,骨杖光芒持续输出,额头青筋暴起,显然也承受着巨大压力。
周围,卡莎和雷克挥舞武器,将扑上来的规则生物斩碎,但怪物的数量越来越多,屏障的裂纹也在不断扩大。
林烨的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徘徊。剧痛、混乱、疯狂的意志冲击几乎要将他吞噬。但就在这极限时刻,他怀中那块规尺碎片突然传来一阵奇异的、温和的清凉感。一股微弱却异常纯净、带着古老度量智慧的规则波动涌入他的意识,如同在狂风暴雨中点亮了一盏灯塔。
是伊莫族长留下的印记?还是规尺碎片本身蕴含的、属于“度量之民”的传承之力?
这股力量迅速抚平了他意识中最狂暴的涟漪,让他重新抓住了那一丝对因果节点的精准“测量”感。他“看”清了!那几个关键节点之间,并非完全平等,有一条隐藏的、作为“总闸”的主因果线,控制着其他节点的能量分配!
就是它!
林烨凝聚起最后的力量,因果钳的“触须”放弃了与其他节点的纠缠,全部集中,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刺向那条隐藏的“总闸”线!
咔嚓!
又是一声清脆的、规则层面的断裂声!
“转化”锚点与温床的连接猛地一滞!原本狂暴涌入的能量流瞬间中断、倒流!锚点本身的光芒急剧闪烁,结构变得不稳定。温床再次发出剧烈的抽搐,表面大片组织失去光泽,变得灰败!喷吐的毒雾也为之一缓!
成功了!第二个锚点被切断!
但代价巨大。林烨彻底脱力,瘫在轮椅里,意识模糊,只有右手还凭借本能死死抓着因果钳。鲜血从他的眼角、鼻孔、耳朵不断渗出。阿哲的稳定器屏障也在这一刻彻底破碎,化为光点消散。
“带他后退!”卡夫拉怒吼,骨杖爆发出最后的白光,暂时逼退了涌上的怪物。卡莎和雷克奋力架起林烨的轮椅,向后方相对安全的地带撤退。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脱离最前线的时候,异变再生!
温床核心处,那个一直隐而不发的“起源点”,突然亮起刺目的、令人心悸的幽绿色光芒!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古老、更加深沉、充满无尽怨毒和毁灭意志的规则波动,如同沉睡的远古巨兽苏醒般,猛地扩散开来!
整个空间凝固了。时间仿佛停滞。所有扑上来的规则生物动作僵直,然后如同被抽走灵魂般瘫软在地,化为飞灰。卡夫拉的白光、阿哲的终端、甚至周围扭曲的植被,一切规则活动都被这股恐怖的意志强行压制!
幽绿的光芒在温床核心汇聚,逐渐形成一个模糊的、由纯粹规则能量构成的、类似人形的轮廓。轮廓的“头部”位置,两点猩红的光芒亮起,如同眼睛,冰冷地“注视”着撤退中的林烨一行人。
一个沙哑、扭曲、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声音,直接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响起:
“度量之民……还有……残存的‘修缮者’……你们……竟敢……触碰……我的……作品……”
墨菲斯!或者说,是他留在这个奇点核心的一缕意志分身!苏醒了!
“糟了!核心意志苏醒!快走!”卡夫拉脸色剧变,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惧。
但那幽绿的能量轮廓只是缓缓抬起了“手”,对着林烨的方向,轻轻一“点”。
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光影效果。但林烨却感到一股无法形容的、直接作用于规则本源的恐怖力量瞬间降临!他残存的规则感知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寸寸碎裂!怀中的规尺碎片发出哀鸣,光芒黯淡!
右手握着的因果钳变得滚烫,几乎要融化!一股彻底的、万物终结的冰冷意志,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的意识!
要死了……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异变再起!
林烨轮椅扶手上,那个一直沉默的、卡尔文给予的金属环,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蓝光!一股强大、冰冷、充满科技感的规则力量猛地爆发,化作一面蓝色的菱形光盾,挡在了林烨身前!
轰!!!
幽绿的能量冲击与蓝色光盾狠狠撞在一起!没有巨响,只有规则层面湮灭的无声轰鸣!
蓝色光盾剧烈波动,表面出现无数裂纹,但终究没有立刻破碎!金属环屏幕上的数据疯狂滚动,超负荷运转的警报声尖锐刺耳!
是卡尔文!或者说,是基石基金会预设的终极防护程序!在这最危险的时刻,被墨菲斯的意志攻击触发启动了!
“基金会?!”卡夫拉又惊又怒。
幽绿轮廓发出愤怒的嘶吼,显然没料到这层变数。它再次抬起“手”,凝聚更强大的能量。
但这一次,没等它攻击落下,众人脚下的地面突然剧烈震动!周围那些发光的灌木、甚至更远处未被污染的雨林,同时亮起柔和的、连成一片的乳白色光芒!
一股庞大、温和却坚定无比的规则力量从四面八方涌来,如同母亲拥抱孩子般,将林烨一行人包裹、保护起来,同时柔和而坚定地将墨菲斯那道幽绿意志向外推拒!
是伊莫族长和“度量之民”!他们一直在暗中守护,此刻终于全力出手!
“走!”伊莫族长的声音直接在众人心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一道由光芒构成的道路在众人脚下展开,通向雨林深处。
卡夫拉毫不犹豫,骨杖一指:“跟上光路!”
卡莎和雷克架起昏迷的林烨,阿哲抱起终端,众人沿着光路狂奔。身后,传来墨菲斯意志分身愤怒的咆哮和与度量之民力量碰撞的规则风暴。
光路的尽头,是一个散发着稳定白光的山洞入口。众人冲入山洞,光芒在身后闭合,将一切危险隔绝。
山洞内,伊莫族长脸色苍白地站在一个复杂的石刻法阵中央,显然刚才的干预消耗巨大。他看了一眼昏迷不醒、规则气息紊乱到极点的林烨,又看了一眼林烨手腕上那个光芒黯淡、裂纹遍布的金属环,眉头紧锁。
“墨菲斯的一缕分魂苏醒……基金会插手更深……”他缓缓道,“这场‘手术’,比预想的……复杂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