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东海归墟
天衍历六十年，夏。
帝辰与帝霖决议远征归墟的消息，并未公开，却在皇朝最高层掀起了惊涛骇浪。打造“破虚神舟”、研习“弑神大阵”，每一项都需要倾尽举国之力，涉及无数隐秘传承与禁忌知识，绝非易事。但帝姬兄妹意志坚决，皇朝机器开始隐秘而高效地运转起来。
与此同时，萧辰与萧霖凭借对混沌道种的感应，将目光投向了浩渺无垠的东海。
东海，自古便是神秘之地，有仙岛传说，亦有妖魔巢穴。近三十年来，东海更是不太平，时有海啸风暴，空间裂隙频现，有渔民称见到巨大黑影游弋深海，有修士探索海外岛屿一去不返。钦天监观测，东海深处的空间波动，与混沌道种的异动，隐隐吻合。
这一日，东海之滨，临渊城。
此城乃天衍皇朝东海防线重镇，城墙高耸，阵法森严。此刻，城楼之上，帝辰与帝霖并肩而立，远眺那水天一色、波涛汹涌的无尽碧海。二人皆作寻常修士打扮，收敛了气息，但那份与生俱来的尊贵与威仪，依旧令身后随行的几位皇室强者与阵法师恭敬垂首。
“皇兄，道种的波动越来越清晰了，就在那个方向。”萧霖伸出纤指，指向东南方海天相接之处，那里云气翻腾，隐有雷光闪烁，空间呈现出不正常的扭曲感。
萧辰微微颔首，他掌心托着那枚混沌道种，此刻道种正散发出温热的波动，青金二色气流缓缓旋转，指向与萧霖所言一致。“东海归墟……看来古籍记载非虚，东海深处，确有通往归墟的裂隙。”
“陛下，帝姬，”随行的钦天监监正躬身道，“根据观测，东南三千里外，有一处名为‘葬仙海眼’的绝地，近日常有异象，空间极不稳定，疑似有大型裂隙生成。”
“葬仙海眼……”萧辰目光一凝，“传闻上古有真仙于此大战，打碎了虚空，形成了吞噬一切的海眼。若归墟裂隙在此出现，倒也不足为奇。”
“陛下，是否派遣先锋舰队前往查探？”水师都督请示。
“不必。”萧辰摆手，“寻常舰队靠近，无异于送死。朕与帝姬亲自走一遭。”
“陛下！万万不可！”众人皆惊。帝君与帝姬乃国之根本，岂可轻涉险地？
“无妨。”萧霖轻声开口，声音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与皇兄自有分寸。况且，混沌道种乃父母所留，唯有我们亲自前往，方能感应真切。尔等在此接应，布下‘周天星辰大阵’，以防不测。”
见帝姬心意已决，众人不敢再劝，只得领命。
萧辰与萧霖对视一眼，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金一青两道流光，悄无声息地掠出海港，投向那茫茫深海。
越是深入东海，天气越是恶劣。狂风卷起巨浪如山，漆黑的乌云低压海面，雷霆如龙蛇乱舞。空气中弥漫着狂暴的水灵之气与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死寂气息。
飞行约莫两千里，前方景象骤变。
海面不再起伏，而是形成了一个直径超过百里的巨大漩涡！漩涡中心深不见底，漆黑如墨，仿佛连接着九幽地狱。漩涡边缘，海水被恐怖的力量撕扯，形成万丈水墙，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更令人骇然的是，漩涡上空，空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不时有黑色的空间风暴从中喷涌而出，将靠近的一切绞成齑粉！
这里，便是葬仙海眼！
而此刻，在海眼最中心的上空，一道长达千丈、不规则扭曲的漆黑空间裂缝，正缓缓张开！裂缝之中，并非虚无，而是流淌着如同浑浊污水般的灰色气流，那气流散发出让万物凋零、让法则崩坏的终极死寂之意——归墟之气！
“就是这里！”萧辰手中混沌道种剧烈震颤，发出嗡鸣，竟要脱手飞出！
萧霖亦是脸色凝重，她体内的生命古树本源传来强烈的排斥与警示！这归墟之气，是生命绝对的死敌！
“裂缝还在扩大！有东西要出来了！”萧辰瞳孔收缩，死死盯住裂缝深处。他感受到一股庞大、混乱、充满恶意的意志，正试图跨越裂隙！
“吼——！”
一声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咆哮，从裂缝深处传来！紧接着，一只覆盖着灰色鳞片、大如山岳的狰狞巨爪，猛地从裂缝中探出，狠狠抓向海面！巨爪所过之处，空间冻结，海水瞬间化为死灰色的坚冰！
“是归墟魔物！化神期！”萧霖惊呼，她能感受到那巨爪蕴含的恐怖死寂之力，远超寻常化神！
“不能让它过来！”萧辰眼中寒光爆射，毫不犹豫，人皇剑已然在手！煌煌皇道龙气冲霄而起，化作千丈剑罡，斩向那巨爪！
“皇极斩天！”
“嗤——！”
剑罡与巨爪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皇道龙气至阳至刚，正是死寂克星，竟将那巨爪斩出一道深深的伤口，灰色的血液喷洒而出，将海水腐蚀出阵阵白烟！
“嗷！”裂缝深处的存在吃痛，发出愤怒的咆哮，更多的触手般的肢体从裂缝中伸出，疯狂舞动，搅动空间！
“生命赞歌，净化！”萧霖同时出手，生命古树虚影显现，无尽青色光雨洒落，化作净化枷锁，缠绕向那些触手，所过之处，死气消融！
兄妹二人配合默契，一攻一辅，竟将那只恐怖的归墟魔物暂时阻挡在裂缝之外！
然而，裂缝深处，那股恐怖的意志越来越清晰，更多的魔影在灰色气流中若隐若现！这裂隙，仿佛是一个通道，正在源源不断地将归墟中的可怕存在输送过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封印裂隙！”萧辰一边挥剑，一边急思。可归墟裂隙蕴含的法则层次太高，寻常封印根本无效！
就在这时，他手中的混沌道种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道种中，那缕属于萧煜的皇道意志与楚瑶的生命意志，似乎被归墟的气息与子女的危机彻底激发，变得无比活跃！
“父皇……母后……”萧辰福至心灵，将自身皇道龙气与妹妹的生命本源，毫无保留地注入混沌道种！
“嗡——！”
道种光芒大盛，青金二气交融，化作一道混沌气流，主动射向那空间裂隙！
更让人震惊的是，裂隙对面，那无尽的归墟深处，似乎也传来了一丝微弱的共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回应着混沌道种！
“是……父皇母后的气息？！”萧霖失声惊呼！
混沌气流撞入裂隙，并没有引发爆炸，而是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悄然消失。紧接着，那狂暴的裂隙，扩张的速度明显减缓了一瞬！裂缝对面，传来归墟魔物惊怒的咆哮，以及……一声若有若无的、带着欣慰与催促的叹息！
“有效果！”萧辰精神一振，“父皇母后果然在归墟之中！他们在帮我们！”
“趁现在！加固封印！”萧霖娇叱，与兄长联手，将毕生修为化作无数封印符文，打向裂隙边缘！
然而，归墟之力太过磅礴，仅凭他们二人，想要彻底封印这裂隙，无异于痴人说梦。那裂隙虽缓，却仍在顽强地扩张着。
“不行！力量不够！”萧辰嘴角溢血，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就在这危急关头——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老衲来助一臂之力！”一声恢弘的佛号自西方传来，一道金色佛光跨越空间，化作一尊万丈金佛，一掌拍向裂隙！是万佛宗的残余高手！
“帝君，帝姬，蓬莱弟子前来助阵！”南方海天，仙乐阵阵，一艘云舟破浪而来，霞光万道，化作净化仙阵，笼罩裂隙！是蓬莱仙岛的传人！
“还有我们！”东北方向，妖气冲天，几尊气息强大的太古妖王现身，施展本命神通，轰击裂隙！竟是东荒妖族的强者！
显然，归墟裂隙的出现，惊动了此界所有幸存的大能！他们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此刻摒弃前嫌，联手抗敌！
集此界残存化神之力，封印之光顿时大盛！那归墟裂隙剧烈震颤，开始缓缓收缩！
“有效！”众人精神大振！
然而，就在裂隙即将被压制到百丈大小时，异变再生！
裂隙最深处，那股原本被混沌道种暂时干扰的恐怖意志，猛然爆发出一股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暴怒！
“蝼蚁……安敢阻我归来！”
一道灰色的寂灭神雷，蕴含着一丝归墟本源法则，无视空间距离，骤然劈出！目标直指……萧辰手中的混沌道种！
这一击，快！狠！准！蕴含的寂灭法则，足以湮灭一切！
“皇兄小心！”萧霖脸色剧变，想也不想，就要挡在兄长身前！
“霖儿不可！”萧辰目眦欲裂，想要推开妹妹，却已来不及！
眼看那寂灭神雷就要将二人连同道种一同吞噬——
千钧一发之际！
萧辰体内的皇道龙气与萧霖的生命本源，在生死危机下，竟与混沌道种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共鸣！道种中，萧煜与楚瑶的残存意志轰然爆发！
“嗡——！”
一道模糊的、由皇道、生命、寂灭三种本源交织而成的混沌身影，自道种中一步踏出，挡在了帝姬兄妹身前！那身影，依稀是萧煜与楚瑶的模样！
身影抬手，轻轻一按。
“归寂。”
言出法随。那恐怖的寂灭神雷，竟如同百川归海，被那混沌身影尽数吸纳，消弭于无形！
身影回头，看了萧辰与萧霖一眼，那目光中，充满了无尽的眷恋、欣慰与……决别。
然后，身影化作一道流光，主动冲入了那即将闭合的归墟裂隙！
“不——！父皇！母后！”萧辰与萧霖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
“轰——！”
混沌身影在裂隙中自爆！无法形容的能量风暴席卷开来，将剩余的归墟魔物尽数湮灭！那归墟裂隙发出一声哀鸣，彻底崩溃、弥合！
海眼恢复平静，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漩涡，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寂灭气息。
东海之危，暂解。
但萧辰与萧霖，却呆呆地立在半空，望着那空无一物的海眼，泪流满面。
父皇母后，又一次救了他们，却也彻底消散了吗？
不……萧辰紧紧握住手中光芒黯淡了许多的混沌道种，他能感觉到，道种深处，那丝血脉相连的感应，并未完全消失，只是……变得更加遥远，更加微弱了。
“皇兄……”萧霖握住兄长的手，声音哽咽。
萧辰擦去眼泪，眼神重新变得坚毅如铁：“霖儿，父皇母后还在！他们在归墟等我们！”
他看向手中道种，又看向那深不见底的海眼，一字一顿道：
“破虚神舟，必须尽快建成！下一次，我们直接去归墟，接他们回家！”
东海之行，证实了归墟的存在，也见证了父母的牺牲与守护。远征归墟的决心，在帝姬兄妹心中，再也无法动摇。一场跨越生死、征伐世界终末的史诗征程，即将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