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归墟远征
天衍历六十三年，秋。
西极魔渊异动，寂灭主宰苏醒征兆现世的消息，如同末日丧钟，敲响在每一位抗劫同盟高层的心头。最后的准备时间，被无情地压缩了。
潜龙渊底，万籁俱寂。曾经喧嚣的工地已然撤空，只剩下那艘横亘于深渊、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与磅礴威压的巨舰——破虚神舟。
神舟长达千丈，形如梭，通体暗金，舰首雕刻着咆哮的龙首，舰身密布着星辰般繁复的符文，核心处的造化烘炉缓缓旋转，吞吐着混沌色的能量光晕。它静静悬浮，仿佛一头蛰伏的太古凶兽，随时准备撕裂虚空。
舰桥指挥室内，帝辰一身玄黑战甲，腰佩人皇剑，负手立于巨大的星图前。星图之上，代表归墟所在的区域，是一片吞噬一切的黑暗。萧霖站在他身侧，月白战裙飘舞，眉心叶印流转着温润而坚定的光芒。
下方，是此次远征的核心成员：镇国公（化神初期）、万佛宗仅存的罗汉了尘（化神初期）、蓬莱仙岛圣女汐月（元婴巅峰）、木灵族新任大长老木风（元婴巅峰），以及三十六名皇朝元婴死士。这已是此界能拿出的最强力量，人人面色凝重，眼神决绝。
“诸位，”帝辰转身，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西极异动，时不我待。破虚神舟已成，远征归墟，就在今日。”
他目光扫过众人：“此去，前路未卜，九死一生。或许，我们将直面寂灭主宰，或许，我们将永坠归墟。现在，若有欲退出者，朕绝不阻拦。”
指挥室内一片死寂。片刻，镇国公踏前一步，单膝跪地：“陛下！老臣家族世代受皇恩，愿为先锋，万死不辞！”
“阿弥陀佛。”了尘双手合十，“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归墟不空，誓不还。”
“蓬莱一脉，愿随帝君帝姬，共赴此劫。”汐月声音清冷。
“木灵族上下，愿效死力！”木风躬身。
三十六死士无声跪倒，以行动表明决心。
帝辰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他深吸一口气，重重抱拳：“既如此，朕，代天下苍生，谢过诸位！此战，不为私仇，不为霸业，只为斩断寂灭，迎回英烈，还此界一个朗朗乾坤！”
“愿随陛下（帝君），誓死方休！”众人齐声怒吼，声震渊底。
“启航！”帝辰剑指星图归墟所在！
“诺！”
命令下达，潜龙渊顶，厚重的岩层缓缓移开，露出外界灰暗的天空。破虚神舟微微一震，造化烘炉光芒大放，舰身符文逐一亮起，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流光，冲天而起，瞬间消失在茫茫天际！
神舟之内，并非传统船舱，而是一片被阵法拓展的独立空间，山川河流，亭台楼阁，一应俱全，足以容纳数万人生存。此刻，核心控制室内，帝辰亲自操控着星盘，锁定归墟坐标；萧霖则闭目感应着混沌道种的指引；其余人等各司其职，严阵以待。
神舟以超越化神修士的速度，在虚无空间中穿梭。窗外，是光怪陆离的空间乱流与死寂的星辰碎片。越靠近归墟方向，空间越是扭曲，光线黯淡，死寂之气愈发浓郁，甚至连时间流速都开始变得紊乱。
航行第七日，神舟前方，出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黑暗区域。那里没有星辰，没有物质，甚至连“空间”的概念都变得模糊，只有永恒的、令人绝望的死寂。归墟，到了！
“检测到高强度归墟侵蚀！启动周天星辰大阵！”控制室内警报响起。
嗡——！神舟外亮起璀璨星幕，抵挡着无形无质、却足以湮灭万物的归墟侵蚀。星幕剧烈波动，能量飞速消耗。
“皇兄，道种感应强烈，父皇母后……就在里面！”萧霖睁开眼，指向黑暗深处。
“全舰一级战备！造化烘炉，最大功率！我们……进去！”帝辰眼中厉色一闪，推动操控杆。
破虚神舟发出一声震天龙吟，舰首凝聚起足以撕裂法则的能量尖锥，悍然撞入了那片终极的黑暗！
“轰——！”
仿佛撞入了一片粘稠的、冰冷的、充满恶意的海洋！周天星辰大阵发出刺耳的哀鸣，光芒急速黯淡！舰体剧烈震颤，外部装甲传来令人牙酸的扭曲声！归墟的侵蚀之力，远超想象！
“能量护盾下降至百分之七十！”
“外部传感器失效！”
“侦测到高能反应！有东西过来了！”
警报声此起彼伏！透过观测法阵，众人骇然看到，黑暗之中，无数扭曲的、由纯粹寂灭法则构成的魔影，如同闻到血腥的鲨鱼，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它们没有固定形态，所过之处，连空间本身都在消亡！
“开火！净化炮，齐射！”帝辰冷静下令。
神舟侧舷，数百门由生命灵光驱动的净化炮台亮起，喷射出蕴含磅礴生机的青色光柱！光柱所过之处，低阶归墟魔影发出无声的嘶嚎，纷纷消融！但魔影数量实在太多，前仆后继，更有一些强大的魔影，硬顶着净化光柱，扑到护盾上疯狂撕咬！
“不行！数量太多！护盾撑不了多久！”镇国公急报。
“启动万法归元阵！中和寂灭法则！”萧霖娇叱。
第二重阵法启动，柔和的白光扩散，试图化解魔影的寂灭本源。效果显着，魔影的攻势一缓。但归墟之力无穷无尽，魔影源源不绝！
“这样下去会被耗死！必须找到归墟核心，找到父皇母后！”帝辰目光锐利，操控神舟，如同利剑，向着道种感应最强烈的方向，强行突进！
神舟在无尽的黑暗与魔潮中艰难前行，每一步都伴随着剧烈的爆炸与能量风暴。不断有魔影突破防线，撞击在舰体上，留下深深的腐蚀痕迹。死士们冲出神舟，与魔影近身搏杀，不断有人陨落，化作虚无。
航行不知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就在神舟能量即将耗尽，护盾濒临破碎之际——
前方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点微光！
那光芒极其微弱，却顽强地存在于这片终极死寂之中。光芒中心，隐约可见两道相互依偎、模糊不清的身影，被无数灰色的寂灭锁链缠绕、侵蚀，却依旧散发着不屈的皇道与生命气息！
“父皇！母后！”帝辰与萧霖失声惊呼！混沌道种剧烈震颤，发出悲鸣与呼唤！
那光芒，正是萧煜与楚瑶的残魂！他们竟真的在归墟深处，以自身为灯，苦苦支撑！
然而，就在他们发现光芒的刹那，一股凌驾于万物之上、冰冷、古老、充满毁灭意志的恐怖存在，苏醒了！
黑暗沸腾了！所有的归墟魔影如同潮水般退去，凝聚成一尊无法形容其庞大的、由纯粹寂灭构成的灰色巨人！巨人的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瞳孔，是吞噬一切的黑洞！寂灭主宰！
“蝼蚁……竟敢踏足终末之地……”主宰的意念，如同亿万世界崩塌的轰鸣，响彻整个归墟，“成为……归墟的一部分吧……”
巨人抬手，一根手指，点向破虚神舟。指尖所过，法则崩坏，万物终结！
这一指，无法躲避，无法抵挡！蕴含的力量，超越了化神，超越了此界极限！
“完了！”了尘、汐月等人面露绝望。
帝辰与萧霖却对视一眼，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决绝！
“皇兄！”
“霖儿！”
兄妹二人手紧紧相握，体内皇道龙气、生命本源、混沌道种之力毫无保留地燃烧、交融！他们竟是要效仿父母，以身合道，发出最后一击！
“以我之血，燃我之魂！”
“以我之命，祭我之剑！”
“混沌归一，开天辟地！”
两人化作一道贯穿过去未来的混沌光柱，融入破虚神舟！神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造化烘炉超载运转，整艘船化作一柄开天辟地的巨剑，悍然斩向寂灭主宰的手指！
这是凝聚了此界最后希望、承载了帝姬兄妹生命与信念的终极一击！
“轰——！！！！！！！！！”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碰撞发生了！光芒吞噬了一切！意识、时间、空间……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混沌……
不知过了多久。
光芒渐渐散去。
破虚神舟……消失了。
寂灭主宰的手指……齐根而断，化作飞灰。巨人发出震怒的咆哮，庞大的身躯竟变得虚幻了不少，显然受了重创。
而那点微光所在之处，萧煜与楚瑶的残魂依旧存在，缠绕他们的锁链破碎了大半。在残魂前方，一枚更加凝实、内蕴生灭、仿佛胚胎般缓缓跳动的混沌道种，静静悬浮。道种之中，隐约可见帝辰、帝霖相拥的身影。
他们……没有死？而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与父母的力量、与归墟的寂灭，达成了新的平衡？融为了一体？
寂灭主宰冰冷的意念扫过那枚道种，竟闪过一丝……忌惮？它没有再次出手，庞大的身躯缓缓沉入黑暗深处。归墟，重归死寂。
那枚新生的混沌道种，包裹着萧家两代人的意志与希望，如同黑夜中的启明星，在这万物的终点，微弱而倔强地闪烁着。
远征，似乎失败了。但又似乎……播下了一颗超越轮回的种子。
希望，或许就在这绝对的死寂中，孕育着下一次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