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江海中心酒店门前，豪车如流水，缓缓驶入。
每一辆车门打开，走下的都是江海市有头有脸的人物，男士西装革履，女士珠光宝气，空气中都弥漫着金钱与权力的味道。
一辆低调的黑色宾利停稳，车门打开，先是一只擦得锃亮的黑色手工皮鞋，接着，叶天赐修长的身影从车里钻了出来。
他不太习惯地整理了一下西装的下摆，目光快速扫过周围的环境，酒店门口的保安，附近制高点的窗户，甚至路边花坛的阴影，都下意识地纳入了他的观察范围。
“别看了，安保人员比宾客都多。”另一侧车门打开，谢知夏款款走出。
她今晚穿了一袭酒红色的露肩长裙，剪裁贴身，将她火辣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长发挽起，露出天鹅般优美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脸上画着恰到好处的妆容，红唇似火，眼波流转间，瞬间吸引了周围不少目光。
她很自然地走上前，挽住叶天赐的手臂，身体微微靠向他，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记住，你叫陈烨，风投新贵，我是你的商业伙伴兼女伴。待会儿少说话，多微笑，保持你现在这张冷脸就行，他们会自己脑补成高深莫测。”
叶天赐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阵淡淡香水味，混杂着女人的体温，让他有些不自在。
“知道了。”他应了一声，感觉手臂上的触感有些柔软。
“报告，你们的身份信息已通过门口安检系统验证，没有问题。”耳麦里传来苏晴清晰冷静的声音，“会场内部有三百二十七名宾客，侍应生六十二人，安保人员四十五人，其中十四人是慕家的，始终在内场核心区域活动。”
“收到。”谢知夏冲着空气眨了眨眼，算是回应。
两人挽着手，将烫金的邀请函递给门口的侍者。侍者恭敬地核对后，躬身引他们入内。
一进入宴会大厅，奢华的气息扑面而来。巨大的水晶吊灯从穹顶垂下，光芒璀璨，将整个大厅照得亮如白昼。地面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悠扬的小提琴声在空气中流淌，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端着香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笑声优雅而克制。
叶天赐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比起真刀真枪的战场，这种虚伪客套的场合更让他感到烦躁。每个人脸上都戴着完美的面具，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藏着七八个意思。
“别紧张，你现在可是见过大世面的陈总。”谢知夏在他耳边轻笑，手臂却把他挽得更紧了些，“左手边那个秃顶的胖子，是恒通集团的董事长，上个月刚因为偷税漏税被罚了九位数，现在还笑得出来，心理素质不错。”
“他对面那个穿白色西装的，叫李明宇，号称股市小神童，上周玩杠杆差点爆仓，估计把他爹的棺材本都赔进去了。”苏晴的声音适时在耳麦里补充。
叶天赐听着这“现场直播”，脸上的表情倒是真的变得“高深莫测”起来。他发现，当你知道了这些人的底裤颜色后，他们身上那层光鲜的皮囊也就没那么唬人了。
“目标还没出现。”苏晴的声音再次响起，“根据酒店的车辆登记信息，慕家的车队五分钟后抵达。”
“知道了，我们先找个地方。”谢知夏引着叶天赐走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从侍者的托盘里拿了两杯香槟。
她递给叶天赐一杯，自己则轻轻晃动着酒杯，目光在场中逡巡。“今晚的主角是慕容雪，但想跟她搭上线的人肯定不少。我们得找个合适的机会。”
叶天赐没有喝酒，只是拿着杯子，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全场，实则在观察整个宴会厅的布局，出口，以及安保人员的站位。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轻浮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哟，这不是谢总吗？真是稀客啊。”
两人回头，只见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他穿着一身骚包的银灰色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看谢知夏的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赵公子。”谢知夏脸上的笑容滴水不漏，但眼神却冷了几分。
“赵氏集团的独子，赵伟。”苏晴的提示音在叶天赐耳边响起，“纨绔子弟，仗着家里有钱，在江海横着走，之前追求过谢知夏，被拒绝了。为人睚眦必报，小心他找茬。”
赵伟的目光在叶天赐身上转了一圈，带着审视和一丝不屑。“这位是？”
“我的朋友，陈烨。”谢知夏简单介绍道。
“陈烨？”赵伟拉长了语调，仿佛在思考这个名字，“江海的圈子就这么大，我好像没听说过哪个姓陈的家族，有资格带谢总你来这种场合啊。”
这话里的挑衅意味已经很明显了。周围有几个人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来，带着看好戏的神情。
“赵公子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没等谢知夏开口，叶天赐就淡然地接过了话。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赵伟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像个小白脸的家伙敢顶撞自己。他脸色一沉，冷笑道：“口气倒是不小。不知道陈先生是做什么大生意的？”
“做点小投资而已。”叶天赐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最近在看新能源和人工智能方向，赵氏集团主营的还是传统地产吧？听说最近资金链不太健康，赵公子还有闲心来参加晚宴，心态不错。”
这番话，是刚刚苏晴通过耳麦告诉他的，关于赵氏集团的最新情报。
赵伟的脸色瞬间变了。
资金链紧张是他们公司内部的绝密，知道的人不超过五个，眼前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子怎么会知道？
他强作镇定，哼了一声：“你胡说什么！我们赵氏好得很！”
“是吗？”
叶天-赐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前天，贵公司为了拆借两亿资金，抵押了城南那块地的百分之三十股权，利息高达十二个点。如果我没记错，那块地是赵氏未来三年最重要的项目。用核心资产去做短期拆借，赵公子，这可不是什么健康的商业模式。”
叶天赐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赵伟的心上。
赵伟的额头开始冒汗，看叶天赐的眼神从不屑变成了惊疑和恐惧。这些细节，比他自己知道的都清楚！难道是公司出了内鬼？还是说……眼前这个男人，背景深不可测？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听出了一点门道，议论声开始响起，看向赵伟的眼神也变得玩味起来。
“你……你到底是谁？”赵伟的声音都有点发颤。
“我说了，一个做投资的。”叶天-赐将手里的香槟放到路过的侍者托盘上，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对赵氏的困境不感兴趣，只是提醒赵公子，有时间在这里打听别人的来路，不如多关心一下自家的股价。”
说完，他不再看赵伟一眼，对谢知夏微微点头：“我们换个地方。”
谢知夏忍着笑，配合地挽着他，转身离开。那一眼瞥过赵伟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两人走后，赵伟还僵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成了全场的笑柄。
走到大厅另一侧的露台，谢知夏才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可以啊你，陈总。三言两语就把赵大公子的脸打肿了，我估计他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是苏晴的情报厉害。”叶天赐说的是实话。
“情报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刚才那副运筹帷幄的样子，我都差点信了。”谢知夏靠在栏杆上，晚风吹起她的裙摆，别有风情，“不过这么一来，你可就出名了。估计现在很多人都在猜你的身份。”
“正好。”叶天赐的目光投向宴会厅门口，“动静大一点，才能让主角注意到。”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宴会厅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原本嘈杂的音乐声都小了下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望向了入口。
慕容雪来了。
她穿着一身简洁的白色长裙，没有任何多余的珠宝首饰，只在手腕上戴了一串沉香木佛珠。长发如瀑，未施粉黛的脸上，表情清冷，仿佛一朵不染尘埃的雪莲。
她的美，不是谢知夏那种明艳张扬的，而是一种带着距离感的、遗世独立的美。尤其是那双眼睛，漆黑幽深，看人的时候没有任何情绪，仿佛能洞穿一切。
在她的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四名身材高大、气息沉稳的黑衣保镖。他们像四座铁塔，将慕容雪和周围喧嚣的世界隔绝开来。
“乖乖，这气场。”谢知夏吹了声口哨，“比电视里演的女王还足。苏晴，扫描一下她身上有没有可疑物品。”
“正在扫描……没有发现金属或电子物品。她左手手腕的佛珠材质是沉香木，右手拿着一个很小的丝绸手包，令牌最有可能在手包里。”苏晴的声音传来，“四个近身保镖，身份不明，但系统评估的危险等级都是A级。另外，我在宴会厅外围还发现了至少八个疑似暗哨的观察点，全部锁定了慕容雪。”
比苍蝇还多。
-叶天赐想起了谢知夏之前的形容，现在看来，一点都不夸张。
慕容雪没有理会任何试图上前搭讪的人，径直穿过人群，走到了主办方席位。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站起身迎接她，两人简单交谈了几句，她便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端起一杯清水，安静地看着场内，仿佛一个局外人。
“麻烦了。”谢知夏皱起眉，“她根本不跟人交流，手包一直没离身，保镖寸步不离。我们连靠近她的机会都没有。”
叶天赐没有说话，他的目光一直锁定在慕容雪身上。
他注意到一个细节。
从进门到现在，慕容雪的视线看似没有焦点，但每隔三十秒，她都会下意识地瞥一眼自己右手边的第一个保镖。而那个保镖，也会用极细微的动作回应。
那不是主仆间的交流，更像是……同伴间的确认。
那个保镖才是关键。
就在这时，刚才被叶天赐狠狠羞辱了一番的赵伟，竟然端着酒杯，朝着慕容雪的方向走了过去。他的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显然是想在女神面前挽回一点面子。
然而，他还没靠近慕容雪三米之内，就被其中一名保镖伸手拦住了。
“先生，请留步。”保镖的声音像机器一样，毫无感情。
“我……我是赵氏集团的赵伟，想跟慕容小姐喝一杯。”赵伟有些色厉内荏。
保镖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重复道：“请留步。”
赵伟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一次碰了一鼻子灰，只能悻悻地退了回来。
露台上，谢知夏啧啧称奇：“看来硬闯是没戏了。除非我们想被当成恐怖分子，让整个江海的安保力量围剿。”
叶天赐的目光却忽然一凝。
他看到，就在赵伟被拦下的时候，慕容雪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挑了一下。
那是一个转瞬即逝的弧度，快到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但叶天赐捕捉到了。
那不是冰冷的嘲讽，也不是高高在上的不屑。
那分明是……一丝看好戏的玩味。
这个发现，让叶天赐心中一动。
或许，这位冰山一样的慕家大小姐，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不近人情。
一个计划，在他心中迅速成形。
“我有办法了。”叶天赐转头对谢知夏说。
“什么办法？”
叶天赐的目光再次投向宴会厅中央那个清冷的背影，眼神变得深邃。
“既然她喜欢看戏，那我们就演一场大戏给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