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跟在陆之尧身后,踏入了叶清澜的别墅。
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气扑面而来,混合着些许消毒水的味道,刻意营造出一种既雅致又病弱的氛围。
客厅中央的米白色沙发上,斜倚着一个身影。叶清澜穿着一身柔软的白色居家服,长发如瀑般披散在肩头,脸色苍白,嘴唇也失了血色,眉头微蹙,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她听到门口的动静,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陆之尧身上时,那双原本略显黯淡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像是黑夜里骤然点亮的星辰。
“之尧……你来了。”她的声音轻柔得像一片羽毛,带着明显的虚弱感。
说着,她挣扎着想要从沙发上坐起来,似乎想去迎接他。
陆之尧眉头一紧,快步走上前:“别动,好好躺着。”
然而,叶清澜像是没听到,或者说,是刻意忽略了他的话。她双手撑着沙发边缘,颤巍巍地想要站起身。就在她身体摇晃,眼看就要失去平衡向前栽倒的瞬间——
陆之尧一个箭步上前,长臂一伸,稳稳地将她揽入了怀中。
动作行云流水,精准无比,仿佛排练过千百遍。
沈星河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白月光病弱晕倒,霸总心疼接住”的桥段。
他看见,被陆之尧抱在怀里的叶清澜,脸颊贴着他坚实的胸膛,嘴角不易察觉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那抹笑容转瞬即逝,快得如同错觉。
妈的,“老戏骨”了。沈星河内心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但身体却很诚实地动了起来。
作为一名有职业操守(被迫)的私人医生,他不能干看着。
“陆之尧,先把她放回沙发上吧,我给她检查一下。”沈星河走上前,语气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陆之尧这才如梦初醒般,小心翼翼地将叶清澜打横抱起,轻轻放在沙发上,还细心地替她拉了拉滑落的薄毯。整个过程,眼神里的担忧几乎要满溢出来。
沈星河上前一步,在沙发前的矮凳上坐下,动作自然地伸出手:“清澜,我帮你看看。”
叶清澜顺从地伸出纤细的手腕,皮肤白皙,更添了几分脆弱感。她的目光怯怯地看向陆之尧,又迅速收回,低声道:“麻烦你了星河哥,其实……老毛病了,头晕乏力。”
沈星河的手指搭上她的脉搏。
沉、缓、有力。
节律规整,不疾不徐。
这脉象,别说病弱了,简直是健康的不能再健康了!
沈星河面色不变,手指却微微用力,又仔细感受了片刻。
没错,一点毛病都没有。
装的!绝对是装的!这演技,不去逐梦演艺圈简直是屈才了!
他真想当场揭穿这个女人的把戏,指着她的鼻子说:“叶小姐,您这脉象强健有力,心率稳定,别搁这儿演林黛玉!”
他也想扭头对陆之尧说:“陆总,醒醒!别被这白莲花骗了!她好着呢!活蹦乱跳,精神得很!”
愤怒和吐槽的欲望在他胸腔里疯狂翻涌,几乎要冲破喉咙。然而,当他抬起头,对上叶清澜那双带着恰到好处的脆弱和依赖的眼睛,以及旁边陆之尧那写满了“她好柔弱我好心疼”的表情时,到了嘴边的话,却鬼使神差地变了。
“清澜的脉象确实有些虚浮,”沈星河听见自己用一种该死的、温柔而专业的语气说道,“应该是最近劳累过度,加上休息不好导致的。没什么大碍,注意多休息,保持心情舒畅,我再开点安神补气的药调理一下就好。”
说完这句话,沈星河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虚浮?!虚浮你个大头鬼啊!这明明是强健有力好吗?!安神补气?!她需要的是泻火药吧!
沈星河的内心在疯狂咆哮:啊啊啊啊啊!我在说什么鬼话?!我是在关心她?我竟然在关心这个心机绿茶?!我的嘴它有自己的想法!它背叛了我!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我的计划泡汤了!陆之尧肯定更加相信叶清澜了,这女人装得也太像了吧!陆之尧,你个恋爱脑!能不能睁开你的钛合金狗眼看看清楚,这女人在演戏啊!演戏!
为什么我会说出这种话?难道是剧情的力量?还是原主残留的感情在作祟?亦或是……我其实也喜欢上她了?不不不,这不可能!
如果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言行,那以后岂不是要任由剧情摆布?还得喝多少狗血?!
忽然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书都穿了怎么就不能给我个改写剧情的能力呢?
叶清澜闻言,随即露出一个感激的、虚弱的微笑:“谢谢你星河哥,麻烦你了。”
陆之尧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他看向沈星河,语气带着一丝真诚的感激:“辛苦你了,星河。”
“不辛苦,为陆总服务。”沈星河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职业假笑,感觉自己的内伤又加重了几分。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散发着绿茶和狗血混合气味的“案发现场”。
沈星河站起身,脸上挂着职业微笑,心里却在疯狂盘算着怎么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鬼地方,顺便把那个恋爱脑总裁也一起打包带走。他清了清嗓子:“既然清澜没什么大碍,那我现在就开点药,陆总,我们也该回……”
他想说的是“我们也该回去了,毕竟订婚典礼那边还等着呢”。
然而,现实永远比剧本更狗血。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之尧直接打断了。
陆之尧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星河,你先回去吧。”
沈星河:“……”
回去?回哪儿去?回娘胎吗?
他眨了眨眼,试图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难道不应该是自己在这,然后陆总你这个正主去参加订婚宴吗?!
“我……”沈星河试图组织语言,想提醒一下这位被白月光冲昏了头脑的总裁,今天是什么日子,外面有多少宾客等着他这位主角登场。
陆之尧根视线落在了沈星河身上,
“清澜现在身体不舒服,需要人照顾,”陆之尧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天然的命令感,“我在这里陪她一会儿。你先回去,典礼那边……你看着安排一下。”
沈星河的内心瞬间炸开了锅,无数弹幕疯狂刷屏:
【卧槽槽槽槽槽!看着安排一下?!我安排什么?我安排你跑路的后事吗?!】
【大哥!那是你的订婚典礼!你的!不是我的!我一个私人医生,我去安排个毛线啊?!】
【陪她一会儿?你确定是一会儿?不是直接陪到地老天荒?!】
【叶清澜!你这个绿茶!你赢了!奥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
【陆之尧你个睁眼瞎!她那是需要人照顾吗?她那是需要人给她鼓掌!为你俩的旷世绝恋献上掌声!】
【毁灭吧,赶紧的!累了!】
沈星河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血压蹭蹭往上飙,几乎要冲破他那层冷静自持的医生外壳。
而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疯狂吐槽的时候,病床上的叶清澜动了动。她伸出一只纤细的手,轻轻拉住了陆之尧的衣角,声音细若蚊蚋,却又恰好能让沈星河听见:“之尧……不用麻烦沈医生了,我没事的,你快去忙你的正事吧,别因为我耽误了……”
她一边说着“不用麻烦”,一边却把陆之尧的衣角抓得更紧了些,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蓄满了水汽,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脸上写满了“我好懂事但我真的好需要你”的柔弱和委屈。
好一招欲擒故纵!好一招以退为进!
沈星河在心里啪啪鼓掌,这演技,这心机,不去演宫斗剧简直是浪费人才!
陆之尧果然吃这一套,他立刻转回头,满脸的心疼和怜惜。他轻轻拍了拍叶清澜的手背:“说什么傻话,你的身体最重要。”
说着,他甚至还体贴地帮叶清澜掖了掖被角,那动作自然而熟稔。
沈星河:“不是,你应该……“
沈星河没说完就被陆之尧打断:”我应该什么,你快去!“
他觉得自己像个巨大的、闪闪发光的一千瓦电灯泡,杵在这里,不仅多余,而且碍眼。
够了!真的够了!
沈星河赌气的转身就走。
哐一下甩上房门,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明明那天陆之尧跟苏沐晴黏黏糊糊,相亲相爱,怎么会被叶清澜迷成这样,难道剧本不能改动?
他一个熟知剧情的穿越者,手握剧本,本以为可以轻松拿捏这些纸片人,结果呢?不仅被剧情牵着鼻子走,连自己的嘴都管不住,现在更是被男主角像打发苍蝇一样打发走,眼睁睁看着他跑去照顾“柔弱”的白月光,把自己那重要的订婚典礼抛在脑后!
沈星河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订婚典礼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现在回去,他该怎么跟苏家交代?怎么跟那些宾客交代?说陆总因为前女友身体不适,所以暂时不能出席自己的订婚典礼?
他仿佛已经能预见到明天的头条新闻了——《陆氏总裁订婚宴临阵脱逃,疑似旧情复燃,未婚妻颜面扫地》!
“淦!”沈星河低骂一声,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他现在严重怀疑,自己穿的不是什么霸总小说,而是一部专门为了折磨他而存在的、集狗血、沙雕、惊悚于一体!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他得想个办法!
沈星河眼神闪烁,大脑飞速运转起来。陆之尧这个恋爱脑是指望不上了,叶清澜那个白莲花更是个麻烦。
就在沈星河绞尽脑汁思考对策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低头一看,来电显示是——文彦。
陆之尧那个头号死党兼纨绔兄弟。
沈星河挑了挑眉,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了文彦咋咋乎乎的大嗓门:“星河!我靠!你和阿尧搞什么鬼?!订婚典礼马上开始了,陆之尧人呢?!你们俩是不是掉哪个温柔乡里出不来了?!”
文彦,你真相了,不过就只是陆之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