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洲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尖,清了清嗓子:“怎么不吃?”
沈星河有些为难地抬眼,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眸:“你看着我,我吃不下。”
顾寒洲胸腔里发出一声低沉的闷笑:“好,我不看你。”
他从善如流地收回目光,优雅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随意滑动着,做出正在处理公务的姿态。
压迫感十足的视线终于移开,沈星河这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回面前精致的早餐上。
水晶虾饺,小米粥,炒西蓝花。香气扑鼻,引得他本就空虚的胃部发出了更强烈的抗议。
算了,跟自己的五脏庙过不去才是傻子。
沈星河终于动了筷子,夹起一只虾饺送进嘴里,虾仁q弹,笋丁爽脆,味道好得让他微微眯起了眼。
他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逐渐放下了戒备,沉浸在美食带来的治愈中。习惯性地将里面夹杂的香菜末一点点仔细地挑出来,放到饭盒盖子上时,对面那个看似在看手机的男人,视线正越过屏幕顶端,将他这个小动作尽收眼底。顾寒洲默默记下:沈星河不吃香菜。
顾寒洲仿佛不经意地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语气像是许久未见的老友在闲聊:“你每天都不吃早饭?”
沈星河含糊地应道:“有时候吃,有时候……早上没什么胃口就不吃了。”
顾寒洲的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可我记得,上次有个医生才跟我强调过,早餐至关重要。“
“……”沈星河的脸颊又开始升温,他抓了抓头发,有些窘迫地辩解,“那是对病人说的……我们当医生的,忙起来顾不上也正常。呵呵,我办公室会备一些零食垫一下。”
终于吃完,他放下筷子。他抬头看向顾寒洲,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见顾寒洲也站了起来。
“顾总,您这是……”沈星河以为他要探望顾敏了。
然而,顾寒洲只是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口,神色恢复了平日里的从容,却没有提及顾敏。“查房时间到了吧?”他问道。
沈星河点了点头:“是的。”
“我有点事,先回公司了。”顾寒洲淡淡地说,他迈开长腿,走向门口。
沈星河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顾寒洲走到门口,拉开门,临出门前,回头深深看了沈星河一眼,那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但沈星河来不及细辨,他便消失在了视野。
沈星河一边查房,一边脑子里飞快地回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陆之尧和苏沐晴的感情进展磕磕绊绊,陆之尧的继母和妹妹对苏沐晴的态度,特别是陆之娇上次的推搡……再联想到原书的剧情。昨天还看见了叶清澜的车在陆之尧家附近,会不会是叶清澜又起什么幺蛾子。
沈星河脸色一变,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中闪过——流产!在原书里,苏沐晴有一次被绑架,导致了流产。
这个念头一出现,沈星河抓起手机,拨通了苏沐晴的电话。电话响了几声后接通了。
“喂?星河?”苏沐晴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静。
“嫂子,你感觉怎么样?”
“我挺好的,没什么事。”
“今天有没有特殊的事啊,别墅周围有没有奇怪的人?”沈星河斟酌着词句。
“没有奇怪的人,对了,昨天陆伯母和陆之娇下午过来看我了,说是要给我道歉,给我送了补品。”苏沐晴回答道。
“什么补品?”
苏沐晴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带了一盒老山参,说是给我安胎用的。我刚放着,还没来得及动呢。星河,怎么了?”
“嫂子,你听我说!”沈星河的语气陡然严肃起来,“他们给的东西都不要吃不要碰。“
”好的,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原本我也没打算吃。“
沈星河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你有什么不舒服随时给我打电话。“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星河。”
然而,事态的发展并没有按照沈星河希望的那样顺利。
下午临近下班的时候,沈星河正在整理病历,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陆之尧。
他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陆之尧焦急得近乎失控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沈星河!苏苏她!她肚子好痛!流了好多血!救护车已经在路上了,正在往你们医院赶!”陆之尧的声音带着哭腔,背景音里能听到嘈杂的动静和急救车的鸣笛声。
沈星河的脸色瞬间煞白,手里的笔掉落在桌上。
“别慌!”沈星河厉声说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们到医院了直接送急诊,我会准备好。”
他挂断电话,抓起外套就往外冲,一边跑一边给急诊科的同事打电话,告知情况,让他们做好接诊准备。
当苏沐晴被推入急诊室时,沈星河已经等在那里了。苏沐晴脸色苍白得吓人,额头上满是冷汗,紧紧抓着陆之尧的手,痛苦地呻吟着。陆之尧守在旁边,眼眶通红。
“快!送手术室!”沈星河立刻指挥,眼神坚定而专业。他换上手术服,迅速投入到紧张的手术中。这是一场与死神赛跑的战役,他倾尽全力,希望能挽回这个小生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术室外的陆之尧度秒如年。他来回踱步,脸上写满了担忧、自责和痛苦。他守在那里,像一座雕塑,直到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
沈星河从里面走出来,脸上带着一丝沉重,摘下口罩,看向迎上来的陆之尧。
“星河!怎么样了?苏苏怎么样了?”陆之尧冲上前,声音颤抖着问道。
沈星河看着他充满希冀又带着绝望的眼神,心头酸涩。他知道这个消息对陆之尧来说意味着什么。
“嫂子没事了,”沈星河尽量放缓语气,但说出后半句时,声音还是低了下去,“孩子……没保住。”
简单的一句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陆之尧的心上。他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脸上所有的血色瞬间褪去。
“没……没保住?”他喃喃重复着,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他猛地双手捂住脸,高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颤抖。那个还没来得及看一眼世界的孩子,就这样离开了。而他,作为孩子的父亲,作为苏沐晴的丈夫,竟然没能保护好他们……
沈星河看着陆之尧痛苦的样子,拍了拍陆之尧的肩膀,没有再打扰他,转身去处理后续的医疗事务。
苏沐晴被送回了病房。她安静地躺在洁白的病床上,脸色依然苍白,仿佛连呼吸都带着痛楚。陆之尧就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他的脸上还留着泪痕,眼神空洞而悲伤。
不知过了多久,苏沐晴嘤咛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目光在病房里搜寻了一圈,最后定格在陆之尧脸上。
“之尧……”她的声音虚弱而沙哑。
陆之尧立刻凑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苏苏,你醒了?”
苏沐晴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和憔悴的面容,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艰难地抬起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轻声问道:“我们的孩子……他还好吗?”
陆之尧的身体猛地一僵,他看着苏沐晴充满期盼的眼神,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痛苦地闭了闭眼,然后,在苏沐晴焦急的目光中,带着无尽的悲伤,轻轻地、缓慢地摇了摇头。
苏沐晴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个简单的摇头,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刺穿了她所有的希望。她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无声的痛苦和绝望在她眼中蔓延。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头。她紧紧抓着陆之尧的手,指尖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悲恸的哭声,终于打破了病房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