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抓起车钥匙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下楼。
“寒洲?”林宛蓉看着儿子火急火燎的模样,疑惑地问,“这么晚了,你要出门?”
顾寒洲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冲向玄关,一边飞快地换鞋,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妈,我出去一趟,看一个朋友。”
话音未落,门“砰”地一声被关上,将母亲的关心隔绝在身后。
一路风驰电掣,黑色的迈巴赫在沈星河楼下划出一道急促的刹车痕。抬头仰望,那扇熟悉的窗户透出微弱的灯光,像黑夜里唯一的灯塔。顾寒洲的心稍微安定了一瞬。
他不做停留,来到沈星河门前。
他先是克制地按响了门铃。
“叮咚——叮咚——”
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回响,门内,却死一般的寂静。
顾寒洲眉头紧锁,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下一秒,一阵熟悉的的手机铃声,隔着厚重的门板模糊地传了出来——
“爷爷!您孙子给您来电话啦,……——爷爷!您孙子……”
他在家!
电话在响,但他不接!
这个认知让顾寒洲心头一颤,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寒流般窜上脊背。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直接用拳头砸向门板!
“砰!砰!砰!”
“星河!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星河我道歉,是我错了!”
“你打我骂我都行,你打开门好不好,让我确定你没事。”
“沈星河——!”
他把耳朵死死贴在冰冷的门上,除了那魔性的手机铃声,听不到任何声音。
“星河!沈星河!你开门!我求你了!应我一声!就一声!”顾寒洲用拳头疯狂地砸门,指关节瞬间红肿破皮,渗出血丝。嘶哑的吼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第一次带上了绝望的哭腔。
回应他的,只有门内那永不疲倦的铃声,和令人窒息的、绝对的寂静。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扑到门锁前。指纹锁的幽蓝光芒冰冷地嘲笑着他。他颤抖着手,凭借记忆输入沈星河的身份证生日——错误!农历生日?——还是错误!他甚至失心疯地输入了自己的生日!【密码错误!】
冰冷的机械女声,彻底击溃了他。
顾寒洲又开始砸门……
与此同时,门内。
那催命般的手机铃声和越来越重的砸门声,混合成了一股可怕的噪音风暴,狠狠砸在沈星河混沌的意识上。
太吵了!吵得他头痛欲裂,胃里翻江倒海!
“别…吵了…”
他发出虚弱的呻吟,用尽全身力气从床上滚落下来。双脚虚软,整个人晃晃悠悠,扶着墙壁,一步三摇地朝着那扇仿佛在震颤的大门挪去。
终于,他凭着最后一点意识,颤抖着伸出手,按下了门把手内侧的开锁键。
“咔哒。”
一声微弱的、几乎被噪音淹没的轻响。
门外,顾寒洲正准备用肩膀不顾一切地撞向那扇该死的门!
就在他蓄力的瞬间——
门,开了一条缝!
顾寒洲所有的动作瞬间凝固!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他根本来不及思考,闪电般伸出手,一把抓住门把手,猛地向外一拉!
沉重防盗门被完全拉开!
昏暗的玄关灯光下,顾寒洲终于看到了那个让他魂牵梦绕、忧心如焚的人。
沈星河虚弱地倚着门框。头发蓬乱,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那双总是清亮又带着点狡黠的眼睛,此刻黯淡无光,布满了血丝,眼神涣散得像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整个人透着一股摇摇欲坠的破碎感。
沈星河似乎也看清了门口的人。是顾寒洲……
“是你……”
一丝微弱的抗拒闪过他混沌的眼眸。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把门关上,但手臂刚抬起一点,就颓然垂落。
顾寒洲看到他这个动作,心猛地一沉,但随即捕捉到他眼底极致的虚弱。所有的焦灼、担忧、恐惧在这一刻,尽数化作排山倒海的心疼!
就在他想开口的瞬间,沈星河的身体晃了晃。
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他眼前骤然一黑!
“呃……”
沈星河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毫无预兆地向前倾倒!
“星河——!!!”
顾寒洲瞳孔骤然收缩!发出一声嘶吼,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一个箭步猛扑上前!他强有力的手臂稳稳地、牢牢地将人接住,一把揽进了自己剧烈起伏的胸膛!
怀里的身体滚烫,【发烧了?!】没有丝毫挣扎,顾寒洲心痛如绞!
没有丝毫犹豫!顾寒洲双臂一收,一手穿过沈星河的膝弯,一手托住他的后背,用尽全力将他打横抱起!沈星河的头无力地靠在他的颈窝,滚烫的呼吸灼烧着他的皮肤。
“别怕……我来了……”
顾寒洲的声音低哑颤抖,抱着他,大步冲向了卧室!
他小心翼翼地将怀中滚烫的身躯平放在柔软的床上。沈星河陷在枕头里,眉头紧锁,发出痛苦的细微呻吟。
顾寒洲单膝跪在床边,颤抖着伸出手,覆上沈星河的额头——
触手所及,一片惊人的滚烫!那温度灼烧着他的掌心,也灼烧着他的心!
“烧得这么厉害!” 顾寒洲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变了调。他立刻掏出手机,迅速拨通私人医生的电话,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急促:
“张医生!马上到我发给你的定位!我朋友病了,他烧得很厉害!快!”
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挂断电话,他紧紧握住沈星河那只滚烫的手,俯下身,声音低哑,带着无尽的后怕与祈求:“星河……别吓我……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