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宴如约而至,沈星河按照约定的时间到达静园
“静园”果然名不虚传。它坐落在城市一隅,远离喧嚣,外观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庭院式建筑,青砖黛瓦,绿植掩映,透着一股低调的奢华和宁静的雅致。若不是门口有穿着素雅旗袍的服务员引导,沈星河几乎要以为自己误入了一处私家园林。
报上顾寒洲的名字后,服务员恭敬地将他引至一间名为“听竹”的包厢。推开雕花木门,包厢内的景象让沈星河微微一怔。
包厢布置得极为雅致,一侧是大幅的写意水墨画,另一侧则是通透的落地窗,窗外是一片精心打理过的竹林,夜色下更显清幽。黄花梨木的圆桌旁,一位身着暗紫色旗袍,披着精致披肩,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妇人正端坐着,气质雍容,眉眼间带着几分不怒自威的贵气。她身旁,顾寒洲穿着一身深色系的休闲装,少了几分商场上的锐利,多了几分居家的温和,正含笑看着走进来的沈星河。
“沈医生,你来了。”顾寒洲率先起身,声音依旧是那般沉稳悦耳。
那位妇人也闻声望了过来,目光在沈星河身上停留了片刻,带着一丝审视,但并不让人反感。
“妈,这位就是沈星河沈医生。”顾寒洲替他介绍道。
沈星河连忙上前一步,微微躬身:“顾老夫人您好。”
林宛蓉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距离感:“沈医生不必客气,快请坐。这次寒洲能安然无恙,多亏了你。我这个做母亲的,理应好好感谢你。”
“顾老夫人言重了,救死扶伤是医生的本职。”沈星河在顾寒洲拉开的椅子上坐下,姿态谦逊。他偷偷瞥了一眼顾寒洲,发现对方正看着自己。
菜肴如流水般一道道送了上来,每一道都精致得如同精心雕琢的艺术品。松鼠鳜鱼造型别致,汤汁酸甜恰到好处;水晶虾仁配着碧绿的龙井,清香扑鼻。
席间的气氛,在顾寒洲不着痕迹的引导下,显得颇为融洽。
林宛蓉显然对沈星河的第一印象不错,言谈间少了最初的审视,多了几分长辈的温和。她用公筷给沈星河夹了一块鲜嫩的东坡肉,含笑道:“我听寒洲说,你们之前就认识,这次在医院,你又对他关照有加。既然如此,也算得上是朋友了,你再‘顾老夫人’、‘您’这样地叫,就太生分了。”
看似随意地问道:“对了,还不知令堂高寿?”
这个问题来得猝不及防,沈星河庆幸自己完全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和刻在骨子里的良好家教,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家母今年五十岁。”
“那比我还小几岁呢。”林宛蓉脸上的笑容愈发真切,顺理成章地说道,“既然如此,不如叫我一声伯母吧。”
沈星河露出一个得体又略带受宠若惊的微笑:“伯母……星河倍感荣幸。”
林宛蓉却对沈星河的表现十分满意,暗自点头:这孩子,沉稳有礼,不卑不亢,懂分寸,比那些心思浮躁的年轻人好太多了。
林宛蓉关切地将话题转回了儿子的身体上:“伯母想问问你,寒洲这次的手术,以后会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影响?”
一谈到自己的专业领域,沈星河瞬间满血复活,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自信而沉稳的光芒,刚才的慌乱一扫而空。
“伯母请放心,”他解释得条理清晰,通俗易懂,“顾总他这次是胆结石,虽然结石本身不大,但因为形态比较特殊,像一颗颗小小的棱石,恰好卡在了胆总管的关键位置,所以发作起来才会剧痛非常。这次的手术我们采用的是最新的微创技术,创口很小,只要休养得当,并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影响。”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顾寒洲,带着医生的专业口吻补充道:“但是,今后在饮食上一定要多加注意,尤其是早餐,是一定要吃的。长期不吃早餐,是诱发胆结石很重要的一个原因。”
林宛蓉听到这里,立刻心疼又嗔怪地看了顾寒洲一眼,语气里满是做母亲的无奈:“听见没有?沈医生都说了,让你以后必须每天吃早饭!你这孩子,工作再忙也不能拿身体开玩笑!”
顾寒洲的目光从沈星河专业认真的脸上滑过,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极为顺从的笑容。他点着头,像个听话的孩子:“是,是,都听沈医生的。以后一定每天都吃早饭。”
他感觉自己不是来参加答谢宴的,倒像是来参加什么家庭会议,顺便给叛逆期的儿子做思想工作。
一顿饭吃得差不多,气氛也愈发熟稔。林宛蓉放下手中的银筷,端起茶杯,目光温和地落在沈星河身上,带着一种丈母娘看女婿般的审视和满意。
“沈医生真是年轻有为啊。”林宛蓉由衷地赞叹道,“看你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医院的专家了,真是了不起。今年有二十七八了吧?”
他维持着礼貌的微笑:“伯母好眼力,我今年刚好二十八。”
“二十八岁,好年纪,好年纪。”林宛蓉笑着点了点头,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你这么优秀,想必父母也一定是很出色的人吧?家里是做什么的?也是医学世家吗?”
来了来了!它又来了!查户口第二弹!
沈星河面上却依旧从容不迫,回答得滴水不漏:“伯母谬赞了。我父母曾经当过大学老师,现在他们有一个旅游公司。”
林宛蓉的眼睛更亮了,显然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她身体微微前倾,语气也变得更加亲昵,终于抛出了她的核心问题:“事业有成,家风也好,人又长得这么精神。那……伯母多句嘴,不知道我们星河,现在有没有女朋友啊?”
沈星河的笑容已经快要僵在脸上了:“啊,啊我还没有。”
他求救似的瞥了一眼对面的顾寒洲,希望这位正主能管管自己热情过度的母亲。
一直安静地品着茶、仿佛置身事外的顾寒洲,在此时缓缓放下了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声音不大,却足以打断林宛蓉滔滔不绝的介绍。
“妈。”
林宛蓉的话音一顿,看向儿子。
顾寒洲拿起茶壶,姿态优雅地给沈星河续上茶水,袅袅的热气升腾而上,模糊了他眼底的情绪。他一边倒茶,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沈医生工作那么忙,每天手术都排得满满当当,哪有时间想这些。您就别跟着瞎操心了。”
他的目光转向沈星河,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是吧,沈医生?”
沈星河看着递到面前的茶杯,瞬间福至心灵,如蒙大赦,立刻疯狂点头:“是的是的,顾总说得对!工作太忙了,实在没精力考虑个人问题,多谢伯母关心!”
他恨不得给顾寒洲颁发一个“救人于水火”的锦旗。
林宛蓉看了看自家儿子,又看了看一脸“我爱工作,工作使我快乐”的沈星河,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也只好暂时作罢,嗔怪地瞪了顾寒洲一眼:“就你话多。”
一场相亲危机,被顾寒洲轻描淡写地化解。
沈星河端起茶杯,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自己劫后余生的庆幸。他的视线不经意间与顾寒洲对上时,却发现对方正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