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4c,正常。” 沈星河看了一眼体温计上清晰的数字,声音冷得像冰。刚才那场尴尬的肢体接触余温未散,他只想立刻逃离这个让他方寸大乱的空间。话音未落,他已经利落地将体温计塞进医疗箱。他拎起箱子,转身就朝门口走去,背影透着不容挽留的疏离。
“星河!” 顾寒洲心头一紧,几乎是出于本能,右手如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了沈星河手臂!
沈星河正大步往前走,完全没料到身后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道。他被抓得一个趔趄,身体因惯性猛地向后倒去,脚下踉跄着连退了两步整个人已然失去了平衡,眼看就要狼狈地摔倒在地毯上!
“小心!” 顾寒洲瞳孔一缩,低喝一声。他顾不得左臂的伤口,凭借着惊人的反应速度和力量,右臂猛地发力往回一带!他本意是想将沈星河拉稳,但情急之下力道过大……
沈星河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传来,天旋地转间,整个人猝不及防、结结实实地跌进了顾寒洲的怀里!他的侧脸重重撞上顾寒洲温热的胸膛,医疗箱脱手掉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顾寒洲下意识地伸出双臂去接住他,其中受伤的左臂正好垫在了沈星河的后背与沙发扶手之间,承受了两人相撞的大部分冲击力!
“唔——!” 一声压抑的痛苦的闷哼从顾寒洲紧咬的牙关中迸出。左臂伤口处传来一阵剧痛!刚结痂的伤口被硬生生撕裂开来,温热的液体瞬间浸透了纱布。
沈星河被撞得七荤八素,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中反应过来,就听到了顾寒洲那声压抑的痛哼。
“顾寒洲!你——!” 沈星河猛地抬起头,又急又羞又气!脸颊瞬间涨得通红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要从这个滚烫又危险的怀抱中起身。这男人简直是疯了!精神病!
他刚撑起身体,怒火几乎要冲破理智喷薄而出时,目光却猛地凝固在顾寒洲的左臂上——洁白的纱布上,刺目的鲜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洇开。
沈星河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烧得他眼前发黑!他真是要气疯了!这混蛋!时不时有什么毛病。他真想甩手不管了,让这个精神病自生自灭算了!
“疼……” 顾寒洲脸色煞白,他紧蹙着眉头,可怜巴巴地望着沈星河,只吐出这一个字,声音都带着痛楚的颤音。
“疼?!你还知道疼?!” 沈星河气得声音都拔高了,胸膛剧烈起伏,“疼死你算了!活该!”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吼道,但身体却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他一把抓住顾寒洲没受伤的右臂,粗暴地将他从那个“肇事”的沙发上拽了起来,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起来!给我离开这个该死的沙发!坐到那边椅子上去!” 他指着办公桌后那张宽大的老板椅。
顾寒洲此刻痛得龇牙咧嘴,又被沈星河吼得有点懵,完全没了平日里的霸总气势,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顺从地被沈星河“押送”到了老板椅上坐好。
沈星河强行压下想把医疗箱砸在顾寒洲头上的冲动。带着火气,重新打开医疗箱,拿出新的纱布和消毒用品。他弯腰,近乎粗暴地扯开顾寒洲那件价值不菲的衬衫,让伤口完全暴露出来。果然,刚结好的痂被撕裂了,新鲜的血液还在缓慢渗出。
他冷着脸,用镊子夹起碘伏棉球,力道比平时重了不少,毫不客气地按在伤口上消毒,引得顾寒洲又是一阵抽气。“明明伤口都已经结痂了!再养两天就没事了!现在倒好!” 沈星河一边动作利落地清理、上药,一边毫不留情地数落,声音冷得像冰渣,“又要重新长一遍!顾寒洲,我看你真该去看的不是外科,是精神科!看看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办公室门外:
刚才听到里面似乎有重物落地的闷响和模糊的争执声,两个小秘书按捺不住八卦之心,蹑手蹑脚地蹭到门边,屏住呼吸,把耳朵紧紧贴在冰冷的门板上。
“顾寒洲,我看你真该去看的不是外科,是精神科!” 沈星河那清冷又带着明显怒意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厚重的门板。
门外的两个小秘书瞬间瞪大了眼睛,互相猛地对视,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拼命压抑的狂笑!她们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肩膀因为憋笑而剧烈地抖动起来,脸都憋红了。
【天啊!沈医生竟然……竟然敢让老板去看精神科?!】 小夏用眼神疯狂示意。
【太勇了!老板居然没发飙?!】 小林挤眉弄眼地回应。
紧接着,门内似乎陷入了沉默,再听不到什么清晰的声音了。两人又贴着门板努力听了十几秒,依旧一无所获,只能带着满肚子惊涛骇浪般的八卦和快要憋出内伤的笑意,悻悻然地、一步三回头地溜回了自己的工位。
办公室内:
沈星河发泄完怒火,正专注地给伤口覆盖上新的纱布,动作虽然依旧带着点赌气的力道,但已然恢复了专业性。他没注意到顾寒洲一直默默地看着他,眼神复杂。
就在沈星河打好最后一个结,准备直起身宣布结束时,顾寒洲忽然动了。
他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臂,以一种缓慢却不容拒绝的力道,轻轻地环住了沈星河劲瘦的腰身。那突如其来的触碰让沈星河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点了穴道,瞬间忘记了所有动作,连呼吸都停滞了。
顾寒洲将脸轻轻靠在了沈星河平坦紧实的小腹位置,隔着薄薄的衬衫,能感受到对方身体的温热和瞬间绷紧的肌肉线条。他抬起头,仰视着沈星河那张因为震惊而显得有些空白的俊脸,声音放得极软,带着前所未有的示弱和委屈,像一只做错事后拼命摇尾巴讨好主人的大金毛:
“星河……” 他低声唤道,那声音仿佛带着小钩子,“我只是……想让你多陪我一会。” 他顿了顿,将环在沈星河腰上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几乎是将他半圈在自己与办公桌之间,语气更加可怜巴巴,“我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说着,他像是寻求安慰和确认一般,又将头轻轻地、依赖地靠回了沈星河的小腹。温热的呼吸透过衣料,清晰地烙印在沈星河的皮肤上。
沈星河彻底石化了。
大脑一片空白,像是被格式化了一样。所有的思维、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专业素养,在这一刻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腰间那不容忽视的、带着灼热温度的臂膀,小腹处那颗沉甸甸的、依靠着他的脑袋,还有耳边那近乎呢喃的、软得不像话的认错声。
世界仿佛按下了静音键。他僵硬地站在原地,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完全忘记了该如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