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是归墟的力量!”一名虚组织金丹后期修士声音发颤,试图催动周身灰黑色的虚蚀之力,却发现那原本如臂指使的能量,此刻如同陷入泥沼,运转迟滞了数倍不止!更可怕的是,他感觉到自身的存在感,正在被这片诡异的静寂领域缓慢而坚定地“稀释”、“抹除”!
“这领域在侵蚀我们的存在根基!必须立刻打破它!”另一人惊骇欲绝,手中凝聚的血色长矛刚刚成型,其上的灵光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仿佛经历了千百年时光冲刷。
凌清雪亦是心中震撼,她感觉到自身的玄天剑气在这片领域内也受到了极大压制,冰蓝剑罡变得晦暗。但她敏锐地察觉,这静寂领域似乎对她和陈渊的侵蚀效果要弱上许多,尤其是被星殒令星辉笼罩的陈渊,那归墟之力仿佛在刻意绕开他。
“是那枚印记……”她看向陈渊眉心那点幽暗的归墟源核印记,瞬间明悟。这静寂领域,是因陈渊而现,亦在某种程度上庇护着他。
她的目光立刻转向阵眼核心处的韩嵩。
此刻的韩嵩,状态最为诡异。他并未像两名虚组织金丹那般惊慌失措,而是僵立在原地,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那绝对的静寂,仿佛放大了他内心的所有声音,陈渊那决绝的“我亦无悔”,凌清雪的诛心之言,以及自身道心的裂痕,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错了……真的错了吗……”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干涩,在这片连能量流动都近乎停滞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为了所谓的‘生路’……背叛堡垒,勾结虚组织,抽取戊土天擎……甚至,默许了针对陈渊的杀局……”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双手,这双手,曾为堡垒布置过无数防御阵法,救治过无数受伤的修士,也曾……签署了将厉锋小队行踪泄露给灰魇的密令。
“我韩嵩……何时变成了这般模样……”一股巨大的、无法言喻的悔恨与自我厌恶,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那基于对古渊未来绝望、对“纪元之劫”恐惧而建立的信念,在陈渊以生命践行的“存在之道”面前,开始土崩瓦解。
“不!我没有错!”他猛地抬起头,眼中血丝遍布,试图强行稳固道心,声音却带着外强中干的嘶吼,“古渊注定沉沦!唯有融入‘虚’,才能保留文明火种!你们不懂!你们根本不懂那真正的恐怖!”
“韩嵩!”凌清雪清冷的声音如同冰泉,穿透他那脆弱的防御,“看看你脚下!看看这因你而近乎枯竭的戊土天擎!看看这满目疮痍的堡垒!看看那些因你背叛而死去的同袍!这就是你想要的‘火种’?以无数尸骨和背叛浇灌出来的,只能是罪恶之花,绝非新生之芽!”
她剑指那旋转速度已变得极其缓慢的蚀星阵盘,厉声道:“若‘虚’真乃救世之道,又何需行此鬼蜮伎俩,窃取天地本源?不过是一群畏惧终末,试图拉拽一切陪葬的懦夫罢了!”
“你胡说!”韩嵩状若疯狂,周身灵力不顾静寂领域的压制强行鼓荡,竟引得那暗红色能量光柱再次剧烈波动起来,“主上的伟力,岂是你能揣度!待虚无之门洞开,尔等皆会明悟……”
“噗——!”
他的话还未说完,猛地喷出一口漆黑的血液!那血液并非鲜红,而是蕴含着浓郁的虚蚀之力与一股深沉死气!
道心反噬!
在他信念动摇,又强行催动与虚组织关联紧密的蚀星阵眼时,那潜藏在他道基深处的虚蚀之力,失去了意志的压制,终于爆发了!
“呃啊……!”韩嵩捂住胸口,脸上瞬间蒙上一层灰黑之气,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他眼中疯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底的灰败与绝望。他终于明白,从他选择与“虚”合作的那一刻起,他的道,他的命,便已不再完全属于自己。
“韩长老……”凌清雪看着他瞬间苍老腐朽的模样,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但手中的剑却握得更紧。她知道,此刻的韩嵩,已不足为惧,但那蚀星阵眼仍在运转,戊土天擎的能量仍在被抽取!
星殒那冰冷的倒计时,依旧在她识海中回响:“……五、四……”
时间不多了!
她目光扫过那两名在静寂领域中艰难挣扎的虚组织金丹,又看向气息奄奄、道基近乎彻底崩毁的韩嵩,最后落在昏迷不醒、却被星殒令和归墟印记力量共同守护的陈渊身上。
一个决绝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片静寂领域的冰冷都吸入肺中,随即,她做出了一个让那两名虚组织金丹都目瞪口呆的举动。
她竟然收回了护体的玄天剑罡,放弃了所有防御,将手中那柄陪伴她多年的本命长剑——“霜华”,缓缓横于身前。
“玄天秘传·以心为引,燃我剑魄,照彻虚妄!”
她清叱一声,眉心处,一点纯粹无比的冰蓝色剑魄光华骤然亮起,如同黑夜中最璀璨的星辰!随即,那点剑魄光华如同燃烧的火焰,顺着她的手臂,蔓延至“霜华”剑身!
“嗡——!”
霜华剑发出前所未有的清越剑鸣,剑身之上,冰蓝光华大放,一股远超金丹境界的凛冽剑意冲天而起,竟短暂地在这片归墟静寂领域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你……你竟燃烧本命剑魄?!”一名虚组织金丹骇然失色,“疯子!你们都是疯子!陈渊自毁道基,你自燃剑魄!这值得吗?!”
凌清雪脸色瞬间变得透明,嘴角溢出鲜血,但她眼神却无比明亮、坚定,她看向昏迷的陈渊,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然:
“他的道,是存在,是抗争。”
“我的道,是剑心通明,是斩破虚妄。”
“道既同,生死何妨?”
话音未落,她手中那燃烧着本命剑魄的“霜华”神剑,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冰蓝长虹,并非斩向那两名金丹,也不是攻击韩嵩,而是……**直刺那缓慢旋转的蚀星阵盘核心**!
“不!!”两名虚组织金丹睚眦欲裂,拼命想要阻拦,但在静寂领域和凌清雪这燃烧剑魄的决死一击面前,他们的动作显得如此迟缓无力!
韩嵩看着那道决绝的剑虹,眼中最后一丝神采也彻底黯淡下去,只剩下无边的死寂。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嗤——!”
冰蓝剑虹精准无比地刺入了阵盘中心,那枚不断吞吐着暗红色能量的核心符文中!
没有爆炸,只有极致的冰寒与斩断一切的剑意,瞬间蔓延至整个阵盘!
“咔嚓……咔嚓嚓……”
无数细密的裂纹,以剑虹刺入点为中心,如同蛛网般瞬间遍布了整个漆黑阵盘!阵盘旋转的速度骤降至冰点,其上流转的符文接连黯淡、崩碎!
那连接天地的暗红色能量光柱,如同被斩断了根源,剧烈地扭曲、闪烁了几下,随即……**轰然溃散**!
戊土天擎的能量抽取,被强行中止了!
然而,也就在阵盘崩碎的同一瞬间,燃烧了本命剑魄的凌清雪,如同失去了所有力量,娇躯一软,缓缓向后倒去。霜华剑光华尽失,叮当一声掉落在地。
静寂领域也开始剧烈波动,迅速消退。
星殒的倒计时,定格在了最后的“……一……”上,随即,那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缓缓消散:
“警告解除……戊土天擎能量稳定……剩余:15%……”
“检测到权限核心(陈渊)生命体征稳定……道基崩碎率99%……进入不可逆沉寂……”
“检测到高阶盟友(凌清雪)生命垂危……剑魄消散率87%……”
“启动紧急维系程序……”
星辉洒落,笼罩住昏迷的陈渊与力竭倒地的凌清雪。
而那两名虚组织金丹,在静寂领域消失的刹那,感受到力量的回归,还未来得及庆幸,便看到了彻底崩碎的阵盘,以及气息全无、道基尽毁的韩嵩。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惧与退意。
“任务失败……撤!”其中一人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化作一道灰黑色遁光,朝着堡垒外疾驰而去。另一人紧随其后。
听剑轩顶层,只剩下破碎的阵盘,死去的韩嵩,以及被星殒令星辉笼罩、生死不知的陈渊与凌清雪。
废墟,死寂,残阳如血。
而在无人察觉的维度,陈渊那崩碎率高达99%的道基深处,一点微不可察的、融合了轮回星焰、归墟静寂与本命剑意的奇异光点,在那绝对的死寂之中,如同宇宙初开的第一缕光,悄然孕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