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松园公寓时，陈冶已经在公寓楼下等了好一会。
见裴烬推着温衍出现在视线里，陈冶赶忙走了过去。
“温衍少爷。”他已经完全从一早的惊险中缓过神来，又恢复了爽朗元气的语调，“江妄南伤得很重，还没脱离危险，阿然在那里守着，让我先带着少爷的行李赶回来。”
陈冶指了指一旁的车。
温衍顺着他的手指看向那辆后车门扭曲变形的布加迪，短暂地沉默了几秒，随即叹了口气。
“行李卸下来，车送去维修厂，地下车库有几辆新车。”他简单扼要地下着指令，“你的住处在1111，有事我会找你。”
说着，温衍递过去一串钥匙。
陈冶连忙接了过来，连声应好，又挠了挠脑袋：“那我先帮您把行李运上去？”
“不用。”
陈冶的话音刚落，温衍拒绝的声音便紧跟着响起：“我的行李不多，阿烬搬上去，我自己一个人在下面转转。”
裴烬不动声色地拧起眉，眉宇间显出几分不赞同的神情。
但他瞥了陈冶一眼，没有说话，沉默地接受了安排。
陈冶却是疑惑地“啊”了一声。
“可是我帮您搬上去，烬哥推您，这样方便很多。”陈冶神色不解，“或者我带您四处逛……”
“陈冶。”
温衍直接打断了陈冶的话语。
他嘴角的笑意浅淡了几分，神色依旧淡淡的，再出口的声音却裹挟上冷意：“我希望你记住，我说什么你照做就好，不要给出多余的建议。”
未经历过社会拷打的陈冶五官都僵住了。
“是是。”
他终于察觉到自己说错话，连忙俯身朝温衍恭恭敬敬地鞠了躬，低声道歉：“对不起，温衍少爷。”
应完话后，陈冶像是脚底抹油般转身便溜到了后车厢，忙不迭的将温衍的行李卸下车。
裴烬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没有动。
他垂眸看向温衍，像是有什么话想说，但话语到了嘴边，裴烬迟疑了片刻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少爷。”他俯身凑到温衍身边，嗓音低低哑哑的，“有什么事您随时喊我，或者……用手镯的低电流电我三下，我会马上赶回来。”
温衍侧眸对上裴烬黑沉沉的视线。
他原本面对陈冶时淡漠下去的眉眼又染上星点笑意，轻轻地“嗯”了一声。
裴烬没有再说什么，抬脚便朝着陈冶的方向走去。
温衍也不急着走。
他将轮椅利落地转了半个圈，视线落在了后车厢处，在陈冶和裴烬两人之间来回穿梭，唇角扬起的笑意越发显得晦暗不明。
直到裴烬拖着两个行李箱从他身边经过，陈冶也溜去一旁联系拖车公司时，温衍才缓缓收回目光，操控着轮椅转了个方向，缓慢朝公寓一侧的小径上去。
小道上此时没几个行人，显得异常冷清，温衍的轮椅车轮慢悠悠地磨碾过去，“轱辘轱辘”的声音清晰地回荡着。
温衍特意转得慢了些，视线时不时环视着四周，又往身后张望着，似乎在确认周围有没有人般。
直到拐到另一处人烟稀少的小径上，温衍才在拐角处停了下来。他慢条斯理从衣兜里摸出了手机，手指慢腾腾地点了许久。
电话拨通凑到耳朵边的那一刻，身后不远处传来极细微的脚步声。
那人应当是刻意放轻了脚步，如果不是小道实在太过安静，再加上温衍正凝神分辨着，也许都很难被察觉到。
温衍嘴角勾起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他听着手机那边一遍接着一遍“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冷冰冰的话语，轻缓的嗓音在小道上清晰地响起——
“陈旺，我到宛城了，今晚凌晨1点，来松园公寓楼下见我。”
＝＝＝＝
温衍回到1208公寓时，裴烬已经动作利落地将行李里的物品尽数收拾到相应的位置上了。
他正站在客厅茶几旁打量着手里熟悉的黑色项圈，听见门口传来动静，视线立即转了过去。
“少爷。”
他将从温衍的行李箱里翻出来的项圈随手丢到茶几上，几步走了过去，轻唤了一声后，动作很是自然地伸手接过温衍原本覆在腿上的毯子，又俯身将温衍打横抱了起来。
在他抬脚朝沙发走去时，温衍及时制止了他。
“阿烬，洗澡。”温衍的眉眼间露出几分困倦，“晚上有其他事情要做，抓紧时间休息会。”
这话听起来暗藏深意。
裴烬低低地应了声“好”。
他抬起的脚步利落地转了个弯，朝一侧的洗浴间径直走去。
帮温衍洗澡这件事裴烬已经做过无数次了。
次数多了后，裴烬都只是将这件事当成日常工作来处理。
但这次又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
在温衍将他的在意挑明了后，他发现自己开始不能用平常心对待了。
将温衍的衣物尽数褪去后，裴烬的呼吸都沉了几分。
他紧绷着脸，将温衍抱进浴缸后，视线不自然地从温衍身上转开，呼吸明显又乱了几分。
温衍在这时瞥了他好几眼。
像是察觉到裴烬的异样，他缓缓扬起眉，从喉间闷出几声笑意来。
“阿烬。”温衍的嗓音多了几分调侃，“如果你觉得帮我洗澡这件事有难度，我可以……”
“没有。”裴烬极快地接过温衍的话，甚至还没听完便果断地否认，“没有难度，我可以帮您洗。”
“……”
将“自己洗”三个字咽了回去，温衍闷笑了几声。
“阿烬。”他收回了视线，目光悠悠地落在虚空中，脸上的笑意淡了些，“来宛城这几个人里，应该有厉淮礼或者厉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