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江行衣的追问，瘦削男人的脸上露出一片纯粹的茫然。
“吃？吃什么？”
江行衣晃了晃手里那坨半个篮球大的肉块：“这个啊。”
男人盯着那块肉，眼神里先是困惑，随即浮现出强烈的贪婪，但紧接着，又变成了极度的恶心和抗拒。
他的表情变化极快。
“我……我不知道。”男人摇着头，脸色苍白，“我刚才……要吃它吗？”
又来了。
间歇性失忆。
“行了。”
江行衣收回了“往生”，巷子里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力瞬间消失。
男人双腿一软，顺着墙壁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件事，比想象中要麻烦。
按照江行衣以前的咸鱼性格，遇到这种烫手山芋，肯定是第一时间打包上报给十三局，然后能不管就尽管不管。
但现在……
江行衣之前已经决定不能再当一条咸鱼了，思来想去后，他认为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
如果上面用的到他，他就参与。
如果上面觉得用不着他，直接接手处理，那也行。
这可不是他想偷懒，纯粹是组织不需要，他也没办法。
江行衣蹲下身，把那坨肉在男人眼前晃了晃。
“我问你，如果这东西放在我这儿，它会自己跑回你身上吗？”
男人被他这个奇怪的问题问得一愣，随即用一种看神经病的表情看着他。
“跑？它又没长腿，怎么跑？”
江行衣心里有数了。
果然不一样。
赵诚和李楠楠身上的那块肉，不管扔到哪儿，最后总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他们身上。
而眼前这一大坨，似乎没有这个“自动归位”的功能。
既然如此……
江行衣面不改色地把那团肉重新用黑色塑料袋装好，然后当着男人的面，塞进了自己的外套口袋。
男人眼睁睁看着这一幕，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你……你干什么！”他猛地从地上窜起来，声音尖利，“你凭什么抢我的东西！”
江行衣揣着口袋，一脸的理所当然：“什么你的东西？这叫暂扣，懂吗？危险物品，需要专业机构处理。”
“我不管！那是我的！你还给我！”男人急了，张牙舞爪地就要扑上来。
“你的？”江行衣瞥了他一眼，“你报案了吗？你有发票吗？上面写你名字了吗？”
灵魂三问，直接把男人问懵了。
“我……我要报官！对！我要去治安局告你！光天化日之下抢劫！”男人色厉内荏地吼道。
“去吧。”江行衣做了个请的手势，“我非常支持你用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送你去一个地方，做个精神状况评估。”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别激动，”江行衣叹了口气，一把抓住男人的胳膊，力气大得让对方没了脾气，“走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管吃管住。”
男人被他拖着，踉踉跄跄地往巷子外走，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骂着。
江行衣全当耳旁风。
他拦了辆车，强行把骂骂咧咧的男人塞进后座，直接报出了阿文面馆的地址。
……
十几分钟后。
“你怎么又回来了？”
金老看着去而复返的江行衣，以及他身后那个被拽着衣领、一脸惊恐的瘦削男人，眉头皱了起来。
常安和刚刚开始接受“世界观重塑”的郑方明也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捡了个新麻烦。”
江行衣言简意赅，三两句话就把巷子里的事说了一遍，重点提到了“万飨盛宴通行证”和这个男人身体发生的异化。
他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那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往桌上一放。
咚的一声闷响，桌上的面碗都跟着跳了一下。
浓郁的甜腥味弥漫开来。
金老和常安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把人交给我吧。”金老指了指那个已经吓得不敢说话的瘦削男人，“这件事，局里会派专人跟进。”
江行衣点点头，指了指桌上的塑料袋：“那这块肉……”
“留下吧。”金老看了一眼那袋东西，“如果他说的是实话，那这东西就是重要证物。如果他有所隐瞒，把东西留在他身边，我们也能第一时间进行控制。”
“行，那都交给您了。”
“郑方明，”金老转向还在怀疑人生的治安官，“你也跟着我们走一趟吧，回局里做个正式的登记备案，你的入职培训，得换个地方继续了。”
郑方明恍恍惚惚地点了点头，他现在脑子还是一团浆糊。
“那我先走了。”江行衣冲他们摆摆手，转身就准备开溜。
“等等。”常安突然叫住他。
江行衣回头。
常安犹豫了会，才问道：“那一晚，你参与了那场战斗吗？”
“什么战斗？”江行衣一时没反应过来。
常安说：“就是光点公司搞破坏的那晚。”
“那事儿啊……算参与了吧，不过最后那只大诡异也不是我干掉的，我只是尽我可能，小小的出了分力。”
“诡异？到底什么是诡异？”
一直缩在墙角，被当成空气的瘦削男人突然插了一嘴，他惊恐地看着这几个人，感觉自己像是误入了什么不得了的传销组织现场，“你在巷子里就说我是诡异，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江行衣瞥了他一眼，懒得解释，扭头对金老开了个玩笑：“金老，咱们局里有没有那种黑科技，就是biu一下就失忆的记忆清除器？给他来一套全方位服务呗。”
金老被他逗笑了，摇了摇头：“没有那种好东西，不过你放心，”他看了一眼那个男人，“他一时半会也回不去了。”
这话轻飘飘的，却让那个男人浑身一抖，脸色惨白。
回不去了。
这四个字，比任何威胁都来得恐怖。
……
江行衣走后，常安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叹了口气：“金老，您说……才一个月不到，他就已经成长到这种地步了。”
金老端起茶杯，没有接话。
常安继续说道：“上次光点公司的事件，听说是高阶的大诡异，他居然都能参与其中，而我们只能在外围……”
金老抿了口茶，放下杯子，看着常安：“别灰心，今年的外出交流时间快到了，说不定这次外出，就是你突破的关键。”
常安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