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透,云湖区纪委监委三楼会议室的气氛却凝重如深夜。
审计组组长王斌将一沓材料推到长桌中央,手指重重敲在表格的红色标注处:“虚报拆迁户数,套取补偿资金,初步核实的金额已经超过三百万元。”
苏清越拿起材料,一行行审计数据在眼前展开。云湖拆迁公司在上年度清水湾片区改造项目中,申报拆迁户数247户,但经核对产权登记、水电销户及安置房分配记录,实际拆迁户数仅为213户。差额34户的补偿款,共计326万元,全部进入拆迁公司账户。
“资金流向追查了吗?”苏清越抬头问。
“追了。”王斌调出另一份银行流水,“其中二百四十万转入拆迁公司法定代表人赵大勇的个人账户,剩余八十六万以现金形式提取,取款人是公司出纳刘霞。”
会议室内响起低低的抽气声。在座的都是纪检监察战线的老兵,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清楚——这已经不再是普通的违规操作,而是涉嫌刑事犯罪的严重问题。
“赵大勇什么背景?”苏清越问。
区纪委案管室主任老陈翻开笔记本:“赵大勇,四十七岁,早年做过建筑工程,2015年注册成立云湖拆迁公司。公司成立当年就中标了区里第一个旧城改造项目,此后几乎包揽了云湖半数以上的拆迁工程。”
“几乎包揽?”苏清越敏锐地抓住这个词。
“是的。”老陈推了推眼镜,“近五年云湖实施的七个拆迁项目,赵大勇的公司中标四个,另外三个的中标公司虽然不同,但经查实,实际控制人都是赵大勇的亲戚或合伙人。”
会议室陷入短暂的沉默。
苏清越在笔记本上写下几个关键词:垄断、关联、利益输送。她的笔尖在“关联”二字下划了两道横线,抬头问道:“赵大勇和张建国有什么关联?”
这个问题问得直接,所有人都明白其中的分量。
老陈犹豫了一下:“目前没有证据显示两人有直接关联。不过……”他顿了顿,“赵大勇的公司在工商注册时,代办律师是张建国表弟开的律师事务所。另外,赵大勇的儿子去年大学毕业后,直接进了区住建局工作,当时分管人事的副局长正是张建国。”
“间接关联也是关联。”苏清越合上笔记本,“王组长,审计报告今天能正式出具吗?”
“可以,下午三点前。”
“好。”苏清越站起身,“老陈,你准备线索处置报批材料,我们按程序将赵大勇涉嫌犯罪的问题线索移送公安机关。同时,对张建国同志是否涉及失职失责甚至利益输送的问题,启动初步核实。”
“苏常委,”老陈提醒道,“张建国毕竟是住建局一把手,正科级干部,按程序需要报区纪委书记审批。”
“我知道。”苏清越看了眼墙上的钟,“我现在就去向王书记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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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纪委书记王明山的办公室在五楼。
苏清越走到门口时,正听见里面传来爽朗的笑声。她停顿片刻,敲了敲门。
“进来。”
推门进去,苏清越微微一怔——张建国正坐在王明山对面的沙发上,两人面前的茶杯还冒着热气。
“清越同志来了。”王明山笑着招招手,“正好,建国局长也在,我们在聊旧城改造的事。你们专项治理组这段时间辛苦了。”
张建国站起身,笑容满面地伸出手:“苏常委,久仰大名。省里来的高材生,一来就给我们云湖带来新气象啊。”
苏清越与他握手,能感受到那只手厚实有力,握得很紧。“张局长过奖,我们只是履行监督职责。”
“坐,坐。”王明山指了指沙发,“清越有事?”
“关于专项治理的进展情况,需要向您汇报。”苏清越看了眼张建国,意思很明确。
张建国识趣地站起来:“王书记,那我先回去了。刚才说的事,还请您多关心。”
“放心,我心里有数。”王明山送他到门口。
门重新关上后,王明山回到办公桌后坐下,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说吧,什么事这么急?”
苏清越将审计报告摘要放在桌上:“审计组发现云湖拆迁公司虚报拆迁户数套取资金,初步核实的金额已超三百万。公司实际控制人赵大勇涉嫌犯罪,我们建议移送公安。同时,赵大勇与区住建局存在多重关联,张建国同志作为分管领导和住建局局长,我们建议启动对其的初步核实。”
王明山没有立即看材料,而是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
“三百万,”他放下杯子,“数额不小啊。”
“是的,而且这只是目前发现的部分。审计组还在继续深挖。”
王明山终于拿起材料,一页页翻看。他的眉头渐渐皱起,当看到银行流水时,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
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的秒针走动声。
“清越同志,”王明山抬起头,“你对云湖的情况了解多少?”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苏清越谨慎答道:“来挂职三个多月,基本摸清了旧城改造领域的现状和问题。”
“那我问你,”王明山身体前倾,“张建国在云湖工作二十三年,从城建科办事员干到住建局局长,经手的项目上百个,为什么偏偏这个清水湾项目出了问题?”
“王书记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要客观看待干部。”王明山站起身,走到窗前,“云湖是老城区,旧城改造难度大、矛盾多。张建国这些年在拆迁一线,没少吃苦头。2018年清水湾项目启动时,正是拆迁矛盾最尖锐的时候,为了推进工作,有些程序上的简化也是情有可原。”
苏清越听出了弦外之音。
她站起身,走到王明山身侧:“王书记,如果只是程序简化,我们可以理解。但现在是虚报户数、套取资金,这已经涉嫌刑事犯罪。作为监管部门负责人,张建国同志要么是失职失察,要么……”
她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清楚。
王明山转过身,目光复杂地看着她:“清越同志,你从省里来,眼界高、要求严,这是好事。但基层工作有基层的实际。张建国是区里多年的正科级干部,在旧城改造上是有功劳的。去年区委常委会上,李明书记还点名表扬过他。”
“功是功,过是过。”苏清越的声音平静但坚定,“王书记,纪委监委的职责就是监督执纪问责。如果因为干部有功劳就网开一面,那纪律的严肃性何在?”
“没人说网开一面。”王明山摆摆手,“我的意思是,要讲究方法策略。赵大勇涉嫌犯罪,该移送就移送。但张建国这边,是不是可以先以谈话提醒为主?毕竟现在还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参与其中。”
“所以才需要启动初步核实,把问题查清楚。”苏清越寸步不让,“如果张建国同志没有问题,核实过程本身就是还他清白。如果有问题,我们更不能姑息。”
王明山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你啊,和周维真是一个脾气。”
他走回办公桌后,拿起笔:“好吧,按程序办。线索移送公安我同意,对张建国的初步核实,我也同意。但是——”他加重语气,“所有调查必须严格在权限范围内进行,不能影响区里正常工作大局。另外,要及时向区委报告进展,特别是涉及科级干部的问题。”
“明白。”苏清越接过签批文件。
走到门口时,王明山又叫住她:“清越,张建国在区里关系复杂,你……注意安全。”
这句提醒很轻,但分量很重。
苏清越点点头:“谢谢王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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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办公室,苏清越立即召开组内会议。
“王书记已经签批,现在我们兵分两路。”她布置任务,“一路,老陈负责将赵大勇涉嫌犯罪的材料正式移送区公安分局,要求他们立案侦查,并随时跟进进展情况。另一路,我带队启动对张建国的初步核实。”
她环视众人:“初步核实阶段,我们的重点是查清三个问题:第一,张建国在清水湾项目招标中是否违规操作;第二,他与赵大勇是否存在不正当经济往来;第三,他在项目监管中是否存在失职失责。”
“苏常委,”组里最年轻的小李举手,“赵大勇儿子进住建局的事要查吗?”
“查。”苏清越毫不犹豫,“但要注意方法。先从公开信息入手,调取当年的招录公告、笔试面试成绩、公示材料。如果程序完全合规,那就不必深究。如果存在疑点,再按程序报批后进一步核实。”
会议刚结束,苏清越的手机响了。
是周维。
“听说审计有重大发现?”周维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背景音很安静,应该是在办公室。
“消息传得真快。”苏清越走到窗边,“你们市纪委也知道了?”
“王书记刚才给我打了个电话。”周维顿了顿,“他让我劝劝你,办案要讲究策略,不要树敌太多。”
苏清越笑了:“那你怎么说?”
“我说,苏清越同志的原则性很强,我相信她能把握好分寸。”周维的声音里也带着笑意,“不过说真的,张建国在云湖经营多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已经感受到了。”苏清越把上午在王明山办公室遇到张建国的事说了,“他应该是提前听到了风声,去王书记那里探口风的。”
“正常。”周维说,“基层就是这样,关系网错综复杂。但你记住,只要你严格按程序办事,证据扎实,谁也动不了你。”
“我知道。”苏清越望向窗外,区政府的院子里,几棵老树的叶子已经开始泛黄,“我只是在想,一个拆迁公司敢虚报三十多户,套取三百多万,这背后如果没有保护伞,他们哪来的胆子?”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清越,”周维的语气严肃起来,“我多问一句,你现在手头有没有关于赵大勇与张建国直接往来的证据?”
“还没有。审计只发现资金进入赵大勇个人账户,没有往外转出的记录。”
“那就继续深挖,但不要打草惊蛇。”周维提醒,“赵大勇被移送公安后,肯定会有人坐不住。这时候,谁跳出来帮他说情,谁就可能有问题。”
“我明白。”
挂断电话后,苏清越坐在桌前,重新梳理思路。
周维的提醒是对的。现在移送赵大勇只是第一步,真正的较量在后面。张建国今天能去找王明山,明天就可能去找其他人。而她要做的,是在这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中,找到那个最关键的突破口。
她打开电脑,调出清水湾项目的全部资料。
拆迁评估报告、补偿方案、安置协议、资金拨付记录……一行行数据在屏幕上滚动。苏清越的目光停留在评估报告上——这是由区住建局指定的第三方评估公司出具的,报告显示清水湾片区房屋评估均价为每平方米5800元。
这个数字让她皱起眉头。
云湖区去年商品房均价已经超过一万,虽然旧房评估价会低一些,但5800元明显偏低。她调出同期其他片区的评估报告,对比发现,同等地段、类似房龄的房屋,评估均价都在6500-7000元之间。
清水湾的评估价低了至少百分之十。
这绝不是偶然。
苏清越拿起电话:“小李,你马上去调取清水湾项目评估公司的选定资料,重点是招投标或比选过程。另外,查一下这家评估公司近三年在云湖还做过哪些项目。”
“好的,苏常委。”
放下电话,苏清越继续翻看材料。当她看到拆迁补偿款发放明细时,一个名字跳入眼帘——李梅。
这是当年鑫旺化工案中,那个坚持举报的职工家属。
苏清越记得,李梅家的老房子就在清水湾片区。她翻到详细信息页,确认李梅家确实在拆迁范围内,补偿金额共计42万元。
但问题是,根据评估报告,李梅家的房屋面积是72平方米,按5800元的均价计算,补偿款应该是41.76万元。再加上搬迁补助、临时安置费等项目,总额应该在45万左右。
实际发放的42万元,少了约3万元。
虽然差额不算巨大,但对于李梅这样的家庭来说,每一分钱都至关重要。
苏清越合上材料,一个决定在心里形成。
她要去见李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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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苏清越带着小李来到清水湾安置小区。
李梅家住在12栋301室。开门的是个十来岁的男孩,怯生生地看着他们。
“请问李梅在家吗?”苏清越轻声问。
“妈,有人找。”男孩回头喊。
李梅从厨房走出来,腰间系着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粉。当她看清来人时,明显愣住了。
“苏……苏主任?”
“李姐,好久不见。”苏清越微笑,“能进去说话吗?”
“快请进,快请进。”李梅慌忙在围裙上擦手,又对儿子说,“小伟,去里屋写作业。”
简陋的客厅里,李梅给两人倒了水,有些局促地坐下:“苏主任,您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我们在做旧城改造专项治理的回访工作。”苏清越尽量让语气轻松些,“想了解一下你们拆迁安置的情况,还满意吗?”
李梅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
她低下头,双手绞着围裙边,半晌才说:“房子是分到了,比原来的老房子新,也大了点。但是……”
“但是什么?”小李拿出记录本。
“但是补偿款不对。”李梅抬起头,眼睛里有了泪光,“苏主任,我不懂那些政策,可我知道我家房子值多少钱。隔壁老王家,面积和我家差不多,结构也一样,他家补偿了46万。我家为什么只有42万?我去问拆迁办,他们说我家的评估价低。我又问为什么低,他们就说这是专业评估,我不懂。”
苏清越和小李对视一眼。
“李姐,你还记得当时是谁来你家做的评估吗?”苏清越问。
“记得,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姓刘。他拿着仪器在屋里转了转,拍了照片,然后让我在一张表上签字。”李梅回忆道,“我当时问,这就评完了?他说评完了。我又问多少钱一平,他说这是公司机密,不能透露。”
“你在签字前,没有看到评估报告?”
“没有,他们就给了我一张补偿明细表,让我签收。”李梅的眼泪终于掉下来,“苏主任,我不怕您笑话,我家的情况您知道。老陈走了,我身体也不好,就指望这笔钱供小伟上学。少了这几万块,我……”
苏清越递过去一张纸巾。
“李姐,你当时签的那些材料,还保留着吗?”
“保留着,我都留着。”李梅起身进了卧室,不一会儿拿出一个文件袋,“所有和拆迁有关的纸,我都收在这里。”
苏清越接过文件袋,一份份翻看。
补偿协议、评估确认单、领款凭证……当她看到评估确认单时,目光停住了。
确认单上只有房屋面积、补偿总额和李梅的签名,没有单价,也没有详细的评估明细。更重要的是,评估公司盖章处是空白的,只有评估员刘某某的签字。
“这份确认单,当时就只有这一张吗?”苏清越问。
“就这一张。”李梅肯定地说,“他们让我签了字就收走了原件,这是他们后来给我的复印件。”
苏清越心里一沉。
按规范,评估公司应当出具正式的评估报告,详细列明评估依据、方法、结果。像这样只有一张简单确认单的情况,明显不符合程序。
“李姐,当时和你对接的拆迁办工作人员,你还记得是谁吗?”
“记得,姓王,叫王强。三十多岁,有点胖。”李梅说,“他态度倒是不错,就是每次问补偿标准,他都说是上面定的,他做不了主。”
苏清越把这些信息一一记下。
临走前,她握住李梅的手:“李姐,你放心,你反映的情况我们会认真核实。如果确实存在问题,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苏主任,我相信您。”李梅擦干眼泪,“当年鑫旺化工的事,要不是您坚持,老陈就白死了。您是个好官。”
这句话让苏清越心头一震。
好官。
这两个字太重,重到她不敢轻易承受。
回程的车上,小李一边开车一边说:“苏常委,如果李梅说的情况属实,那清水湾项目的评估可能普遍存在问题。我们要不要扩大走访范围?”
“要,但要注意方法。”苏清越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你明天联系区信访局,调取清水湾项目拆迁户的信访记录,重点筛选反映评估不公、补偿偏低的线索。另外,通过街道办以‘回访安置满意度’的名义,随机抽取二十户进行电话访谈,摸个底。”
“明白。”
车子驶入区纪委大院时,天色已近黄昏。
苏清越刚下车,就看见老陈匆匆从办公楼里出来。
“苏常委,正要找您。”老陈脸色凝重,“公安那边传来消息,赵大勇跑了。”
“什么?”苏清越停住脚步,“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下午两点,我们刚把移送材料送到公安分局,他们就派人去传唤赵大勇。结果到公司发现人不在,打手机关机。问公司员工,说他中午接了个电话就急匆匆出去了,再也没回来。”
苏清越的心往下沉。
跑得这么快,说明有人通风报信。
“公安立案了吗?”
“立了,已经上网追逃。”老陈压低声音,“但我觉得,赵大勇很可能已经出境了。他去年办过港澳通行证,今年三月还去过一次泰国。”
苏清越快步走进办公楼,边走边问:“他家人呢?”
“妻子和儿子都在国内,公安已经监控起来了。不过我觉得,赵大勇如果真想跑,肯定不会带着家人。”
回到办公室,苏清越立即召开紧急会议。
赵大勇的出逃,让案件性质发生了重大变化。这不再是简单的经济犯罪问题,而是涉嫌严重腐败、有人通风报信甚至包庇的重大案件。
“现在的情况很明确,”苏清越站在白板前,写下几个关键词,“赵大勇逃了,说明他背后有人,而且这个人能量不小,能在我们移送公安的短短几个小时内给他报信。”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我们的调查重点要调整。”苏清越继续说,“第一,查是谁给赵大勇通风报信。公安分局内部、我们纪委内部,都要排查。第二,深挖赵大勇公司的业务往来,特别是与区住建局的关联。第三,加快对张建国的初步核实,但要注意,如果张建国真是那个‘保护伞’,他现在一定高度警惕。”
她转过身,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同志们,案件已经进入深水区。接下来的调查,可能会遇到前所未有的阻力。但我要求大家,第一坚守程序,第二保证安全,第三坚定信心。只要证据扎实,再深的保护伞,我们也给它捅破。”
散会后,苏清越独自留在会议室。
窗外的天空已经完全暗下来,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她站在窗前,看着这片她工作了三个多月的城区,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
基层的复杂性,远比她想象的更深。人情网、关系网、利益网,层层交织,牵一发而动全身。但正因如此,监督才更有必要,反腐才更有价值。
手机震动,是周维发来的微信:“听说赵大勇跑了?”
苏清越回复:“嗯,有人通风报信。”
几秒后,周维的电话打了过来。
“清越,市纪委已经关注到这个案子了。”周维的声音很严肃,“王书记向市纪委报告了情况,领导批示:一查到底,无论涉及谁。”
“市纪委要介入?”
“暂时不直接介入,但会提供支持。”周维说,“如果需要技术侦查、异地协查,市纪委会协调。另外,我已经让人查了赵大勇近三个月的通讯记录,发现一个可疑号码,在今天我们移送材料前一个小时,与赵大勇有过通话。”
苏清越握紧了手机:“号码主人是谁?”
“一个叫刘霞的人,身份是云湖拆迁公司出纳,就是那个提取了八十六万现金的人。”
“她人在哪里?”
“公安正在找,但目前下落不明。”周维顿了顿,“清越,这个案子越挖越深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接下来可能会有更大的压力。”
“我明白。”苏清越看向窗外,夜色中的云湖城区灯火阑珊,“但既然开始了,就没有退路。”
“好。”周维说,“我这边会全力支持你。另外,有个线索可能有用——我查到赵大勇的公司去年底购买过一批高档烟酒,发票开具方是区住建局下属的三产公司。虽然金额不大,但如果是公款消费,就是线索。”
“谢谢,这条线索很重要。”
挂断电话,苏清越在白板上写下“刘霞”这个名字。
出纳,现金提取人,通风报信人。
找到她,案件就可能取得突破。
她拿起内线电话:“小李,你明天一早去公安分局,跟进刘霞的查找情况。另外,申请调取刘霞的银行流水、通讯记录、出行记录,越快越好。”
“好的,苏常委。”
放下电话,苏清越重新坐回桌前,打开笔记本。
在今天的日期下,她写下这样一行字:“深水区,破冰开始。阻力越大,说明方向越对。”
夜渐深,纪委大楼里许多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在这座城市的无数个角落,正义与腐败的较量从未停止。而今晚,在云湖区纪委监委的三楼会议室,一盏灯亮到了凌晨。
灯光下,苏清越的身影映在窗上,坚定而清晰。
破冰之旅,才刚刚开始。